在射出大量箭矢,卻未能取得較好的殺傷效果後,盤旋在高空的鴉天狗部隊,逐漸降下了高度。


    作為翱翔於天空的種族,鴉天狗很早就發現了一些事實。比如,弓箭在自由下落的過程中,威力會逐漸增強。從越高處落下的箭矢,穿透力往往也就越強。很多地麵種族也明白這個道理。


    但大部分地麵種族所不知道的是,這種隨著高度增強的力量是有極限的。當發射的位置超過一定高度後,箭矢的威力開始趨於恆定。這時再如何增加高度,箭矢落地的威力也不再有什麽明顯改變。


    一些強大的鴉天狗戰士,使用特製的強力硬弓,可以使箭矢在射出時,威力甚至超出這種限製。但是,哪怕是如此強大的戰士,一旦到了高空,也依然無法忤逆風神的意誌。即便是他們射出的箭矢,在穿過風神的身軀時,力量依然會逐漸衰減,直到衰弱到那個恆定的值。


    風,才是鴉天狗傳說中無法違逆的至高偉力。再快的箭,也無法穿透天空這堵巨牆。


    隻有受風神眷顧的鴉天狗魔武者,才有能力駕馭狂風的力量。


    想要再加強高空箭矢落下時的殺傷力,戰士張弓時的力量將不再重要,甚至有沒有弓都不再重要,隻有將箭矢本身做得更尖、更重這一途。


    而作為空中作戰部隊,每一分負重,對鴉天狗來說,都足以左右生死。所以鴉天狗雖然會佩戴部分重箭,但通常都數目有限。


    在攜帶的箭矢不變的情況下,想要進一步增強箭矢和投矛的威力,就隻有一個辦法。


    降低高度,接近目標。


    箭矢需要在空中下落一定距離,才會衰減到風神所允許的最大威力。隻要弓手與目標的距離小於這個長度,弓手射出的箭矢,就不會被風神所阻撓,可以承載弓手的八成,九成,甚至是全部力量!


    一百米左右,就已經足夠射出超出限度的強矢。如果距離繼續接近到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戰士們射出的箭矢,將有如雷霆直擊!


    鴉天狗部隊在空中繼續盤旋,緩慢下降著高度。不斷有零星的箭矢射出,試探著敵人的動向。


    篷車龜陣內仍舊悄無聲息。沒有任何要探出頭來反擊的意思。


    這些人類……到底在想什麽?難道想就這麽一直使用龜縮戰術,等我們自己離開嗎?


    別做夢了!區區幾輛木頭馬車和鐵皮,就想比擬惡魔的魔力堡壘?啃不下來炎山鎮,難道還啃不下來你們!?


    幾位番頭一邊估計著高度,一邊在空中交換著手勢,很快達成了一致。


    “上箭!張!——放!!”


    “準備——!射!!”


    幾乎是同一時間,天空和地麵都發出號令!


    數百支箭同時落下,不少直沒入羽,有些連羽毛都沒留下,整個穿了進去。


    馬車陣上,響起密密麻麻的當當聲,但夾雜其中的,更有一種怪異的砰砰聲,以及從各個縫隙冒出的白色煙塵。


    馬車中和天空中同時響起一片慘叫。


    “怎麽迴事!?”


    “我們被打中了!?”


    “我中箭了!我中……箭……”


    “哪兒有箭!?你怎麽了!?”


    “上升!先上升!”


    看著紛紛落下的同袍,鴉天狗霎時慌亂起來。甚至不用番頭們提醒,已經有不少鴉天狗條件反射式地翅膀用力,試圖爬升高度……


    “一組後撤!二組上前!瞄準!——射!!”


    洪亮的號令聲再次響起,緊隨其後的則是又一輪整齊劃一的砰砰聲!


    “啊!”


    “我中箭了——!”


    “嘎——!”


    天空中再次響起一片悲鳴,又有數十位鴉天狗飛行失準,以各種曲線和姿勢向下落去。


    短促的交戰,前後不到一分鍾時間,地下突然就灑下了好幾十具鴉天狗的屍體!


    “是箭矢還是法術!?”


    “誰看見了!?”


    “沒有箭!應該是法術!”


    “也沒感覺到魔力波動!”


    “到底怎麽迴事!?”


    番頭們一麵爬升,一麵驚惶地詢問著。


    “是噴火鐵管!我見過!”


    “我也見過!”


    終於有幾個鴉天狗叫嚷起來。


    “上次北征時,這些人類就用過這種武器!”


    “是繪三郎那次!?”


    “沒錯!是吉田大將那次!”


    “媽的,怎麽不早說!”有番頭當場罵了起來。


    “北上的隊伍都是知道的,不過沒想到他們會出現在這邊……”


    “而且也沒想到有這麽厲害。上次進攻他們時沒這麽厲害的……”


    “吉田大將因為上次落敗的事,被罰得好慘,我們自然也……不敢多嘴……”


    “上次大將明明是被突然出現的兔子怪物打敗的!這幫人類可不怎麽樣!要不是突然竄出那些兔子,我們早就……”


    幾位番頭懶得聽他們扯皮,迅速爬升高度,將參與過上次北征的鴉天狗聚集起來,了解了一番下麵人類的奇怪武器。


    “管子會噴火?指中就會血流不止?”


    “組頭以下的士兵連一發也扛不住?”


    “大約接近到二三十米就會非常危險?”


    “胡扯,剛才我們高度明明還有六七十米!第二次發響時,有人已經衝到百米以上,還不是當場下墜。”


    “點過人了嗎?”


    “看下麵的屍體也知道了。不到一分鍾時間,竟然就折損了近百人……”


    “有點棘手啊……”


    幾位番頭在安全高度緩慢盤旋,紛紛沉思著。看向下方車陣的眼神,也都變得複雜起來。


    齊聚於此的幾位番頭都沒有參加北征的那次戰役。不隻是他們,蔽天王國內許多將領都以為,吉田繪三郎大將的慘敗,主要源於兔子怪物的插手。至於那些人類,除了有些狡猾之外,似乎也並沒有特別強橫。根據間諜們傳迴的情報,他們甚至連布匹都還無法生產,還需要惡魔們援助,也就是鐵器略微充足些罷了。


    但現在看來,這些人類,恐怕也不好對付!


    下方的人類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和先前一樣,再次龜縮起來,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隻有鐵板上密密麻麻的箭矢,昭示著剛才的片刻激戰。


    “呃……大人們。”有士兵猶豫著開口道,“這種火管子,對小人這樣的足輕來說十分厲害,但若是你們幾位這樣的大人……好像抵擋得住……”


    “抵擋得住?”


    幾位番頭都轉過頭來。


    “你確定?”


    “小人上次北征時,親眼見過,中村番頭和佐藤番頭……雖然被打中了軀幹,也流了血,但除了叫痛以外,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礙……更不用說吉田大將了……”


    幾位番頭的眼神突然亮堂起來。


    “你確定傷勢不重,可以繼續作戰?”


    那位士兵還沒迴答,已經有別的士兵多嘴接了上來:


    “我也見過!佐藤番頭身上被指了好幾個血眼子,但身手幾乎沒受影響!”


    “我也看到了!不過是在死之前……”


    幾位番頭相互看了看。


    “佐藤那家夥身強力壯,從來都不知道痛吧……”


    “你沒聽他們說,中村也沒倒下麽。還是說,你覺得自己連佐藤那笨蛋都比不過?”


    “……他倆的力量層次在我們之間並不算特別出色。他們能抵擋住,我們應該也能!”


    “直接衝下去近戰!隻要頂住一輪那噴火管子,我們幾個把他們的頂蓋掀了,把這些膽小鬼都亮出來,就可以任我們宰割!”


    “怎麽樣?要試試嗎?”


    幾位番頭看向彼此,看到每個鳥嘴都上下點了點頭。


    …………


    沙雕網友不斷轉動腦袋,透過鐵板之間的縫隙,繼續窺看著天上黑色鳥人們的動向。


    “還不肯滾蛋啊……這麽大損失,還以為他們會立馬撤退呢……”


    鴉天狗這會兒遠遠躲到了高處,想再命中,變得十分困難。他們不下來,沙雕網友拿他們暫時也沒有辦法。


    總不能大家一直耗在這裏不走吧?雖說這裏是炎獄王國的地界,但沙雕網友很清楚,目前惡魔們三麵告急,哪怕是在己方領土內,也不見得能及時支援。如果鴉天狗真要躲在半空跟自己耗,恐怕還挺麻煩。


    “隻能先用誘餌戰術假行軍了麽……可能會有一些傷亡啊……”


    “別急。”一旁的鶇爪低聲開口了,“他們多半還會有一輪……”


    沙雕網友隨口答道:“你確定?我怎麽覺得他們沒這個膽子了……”


    鶇爪沒再接話,隻是默默握緊了手中的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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