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魔械師兄弟烏迪爾和奧拉夫都是十分典型的杠杆城侏儒。


    他們不像別的種族那樣喜歡鍛煉和交際,而是把熱情都花在了研究身外之物上。他們行動迅捷,思維跳躍,像是多動症兒童,吐詞麻利,但不願多說一句廢話。


    他們都頂著一頭藍色的頭發,蓬亂程度與朱蒂不遑多讓。侏儒的頭發顏色通常都很別致,據說是在杠杆城接觸過多紊亂魔力所致。烏迪爾總是在嘴裏叼一根鐵簽,奧拉夫則喜歡把口袋裏的小零件扒拉得叮當響。


    他倆站在一個巨大的鐵疙瘩旁邊,等待達利的檢閱。


    “怎麽樣,順利麽?能否達到地球人的水平?”


    達利隨意看了幾眼,很快問道。反正自己瞎看也看不出什麽來。


    “不容易。”烏迪爾說。


    “不容易。”奧拉夫接到。


    “原理說起來很簡單,但用法很奇特。”


    “對,平時我們都能見到。”


    “用水壺燒水,水開了以後,蒸汽能把蓋子頂起來,哢啪哢啪的響。就是這種力量,地球人用這台機器,給它放大了無數倍。”


    “就能比中級騎士的臂力還要強。”


    “不行不行,我們這台還達不到。”烏迪爾反駁自己的兄弟。


    “那是鶇爪的手臂太壯了。他可是長弓手。”奧拉夫說。


    “我們的技術也不夠。鍋爐的密封還是很成問題。”


    “對,很成問題。這裏條件實在太差。”


    “出力大概能達到地球人那台的……七成……不,六成吧。”


    “六成。但是也能用。就是炸缸的風險要大一些,地球人說的。”奧拉夫對兄弟的說辭點了點頭。


    達利表情不變,讓侏儒兄弟點火試運行看看。


    侏儒兄弟身體所限,力氣太小,隻能指揮旁邊的人類鐵匠和工人,給仿製蒸汽機添上煤炭,點火運轉起來。


    達利看到,仿製品的蒸汽泄漏問題,的確比地球人的原型機嚴重一些,搞得現場白茫茫的一片。但也不是不能用,輪機轉動起來,兩個大漢也拉不住。


    達利一邊觀看蒸汽機運轉,一邊繼續問道:


    “有辦法繼續改進麽?要怎樣才能達到地球人的水平?你們是否還需要什麽支持?”


    “需要更多的打磨器具,更好的鐵,更優質的硬膠,還需要油,很多很多的潤滑油。”烏迪爾說。


    “最好是植物油。骨凳那邊的動物油脂會結塊,不好用。”奧拉夫補充道。


    骨凳是團結鎮的製皮匠,如今帶了幾個手下,把製皮小屋擴展為了禽畜處理區,也兼顧一些煉油的工作。


    “地球人用的是另一種油,不過他們產量也不多。是叫……梅……梅蕉……”


    “煤焦油。從煤炭裏提煉的。”奧拉夫提醒自家兄弟。


    這也跟煤炭有關?難怪地球人那麽熱衷煤礦的事。達利心想。


    “對,煤焦油。地球人說這玩意兒用途很大,所以不給我們,讓我們自己找油應付。”


    “不隻是舍不得,他們說這玩意兒易燃,而且有毒,需要小心使用。”


    “對,有毒。”烏迪爾點頭道。


    達利也點了點頭。


    “明白了。生產條件的改進,慢慢逐步進行吧。這一台原型機先拉到銅礦上用用,看看效果。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達利看到兩位侏儒欲言又止的樣子,多問了一句。


    烏迪爾和奧拉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大,啊不,長官,我們覺得……其實這個‘蒸汽機’的原理……我們用符文法陣也能辦到……”


    “也不全是辦到。總之,我們覺得,您如果準許我們加裝法陣的話,應該還能有所改進……”


    “哦?”達利來了興趣,“當然可以!想到就做啊,不用專門找我批準。”


    兩位侏儒魔械師又相互看了看。


    “呃……我們侏儒的做事風格,跟你們人類有點……不太一樣……我們覺得還是先問問您比較好……”


    “這些‘想法’,可能會消耗不少精靈泉那邊的魔力物產……”


    他們是擔心這個麽?達利看著他倆的臉色。


    “沒問題。隻要你們認為對行省有利的事,都可以去做,想到什麽做什麽。隨便搞。我們需要盡快提升行省的綜合實力。”達利說。


    聽到如此“自由”的迴答,兩兄弟登時兩眼放光。


    “謝謝老大!那我們就開動了!”


    “閃銅絲,鱷草漿,還有燈籠果!”


    “不!不用燈籠果!先做迴風法陣!”


    “你傻啊!那玩意兒的壓力,迴風法陣哪裏控製得住!還不如用金屬接駁法陣……”


    兩個侏儒兄弟一臉興奮地拌著嘴,往鐵匠鋪裏跑去,開始準備工具和材料了。


    達利看著他倆活潑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達利!你在笑什麽?怎麽賊兮兮的?看起來真惡心!”


    剛要走,身後忽然有一個尖尖的聲音響起。


    不用說,在團結鎮能直唿達利名字,說話還這麽不客氣的,當然隻有朱蒂了。


    騙完幾個異國間諜,朱蒂也沒必要繼續留在卡馮莊園,達利前腳走,她後腳也返迴了團結鎮。


    侏儒魔法師穿著她的魔法袍,袍上裹著保暖的毛皮披肩,甩著步子走到達利身旁,看了看蒸汽機仿製品1號。


    “蒸汽機……烏迪爾和奧拉夫兄弟哪兒去了?我嗅到了不好的氣息!快告訴我,他倆幹嘛了!?”


    “也沒什麽吧?工作完成得還好,機器能夠運轉……”


    達利大致說了一下剛才的情況,包括最後自己的批準。


    朱蒂兩眼一睜,大叫一聲:


    “壞事兒啦!!”


    “啊?怎麽了?”達利也被她嚇得一愣,完全不明所以。


    “你不了解侏儒,所以不知道!對侏儒的各種‘實驗’,可千萬不能說‘想幹嘛幹嘛’


    、‘隨便’之類的字眼!”朱蒂急切的說道。


    “啊?有什麽問題?說了會怎樣?”


    侏儒王國以及杠杆城向來較為封閉,與外界來往較少,達利在檔案館接觸到的,通常也都是物資調配之類的信息。對侏儒的行事風格什麽的,主要還是來自與朱蒂的來往。


    這會兒連朱蒂都這麽說,達利趕緊發問。


    “你以為為什麽我們侏儒的魔械這麽厲害,我們的人口還這麽少?你以為為什麽我們那麽多規章製度,條條框框?你以為為什麽我打死不肯跟我爸學魔械學?”


    朱蒂靈魂三問,把達利逼得連退三步,噗通一聲靠在剛停機的蒸汽機上。


    還好靠的部位既不是鍋爐,也不是各種連杆,而是保護用的的外殼,加洛行省的年輕長官才免過了迴城治療燙傷的下場。


    “……我們侏儒可是出了名的瘋癲狂熱不要命!我老爹當年有五個兄弟,如今隻剩一個二叔還在杠杆城養老。都是玩魔械玩兒死的!你放任他們自己亂搞,還不知道會給你搞出什麽亂子來!阿娜莎在精靈泉好不容易培育的魔法材料,也肯定會被他們打水漂!”


    “這……這麽嚴重嗎!那,那現在怎麽辦……”


    朱蒂邪魅一笑:“算你小子命好,這裏有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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