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扯皮笑著跑了上來。


    “老村長,俺代表全體村民告之,先唱後吃。快把話筒給俺哩。”老村長把麥克風遞給了他:“你唱什麽哩?”“纖夫的愛!”小扯皮說罷,舉起右手指,衝著放音的小劉老師,就瀟灑的一彈指,砰:“打碟,放音。”然後,把麥克風對準自己嘴唇,噓噓試幾下。


    又用舌頭彈彈音,撲撲!整個過程,熟練自如,一氣嗬成。


    看得倆閨蜜互相瞅瞅,一時無語……茶話會一直一開到下午3點多鍾,才在大多數村民的抗議下結束。然後,大家湧到廚房小窗口前,崔大娘在裏麵笑嗬嗬的歡叫:“排隊,排隊哩,一人一盤,牆邊有熱湯,吃完就拉倒,盤子自覺放在飯桌上,損壞照價賠償,聽清楚哩,損壞照價賠償。”


    的確是一人一盤。


    盤中有一碗米飯一大碗葷腥素(肉魚菜)混合菜,足夠村民們大快朵頤。芳芳爸和莽夫村民找到大劉小劉,四人蹲在食堂外的牆根下,親親熱熱的邊吃邊聊。芳芳爸問:“蠻子,前天早上你親戚來沒哩?”咋不來哩?”莽夫村民津津有味的吃著,一麵迴答。


    “籠共10人,俺帶著抄小路,半點鍾到進了山哩。”


    “收錢沒?”“老親戚哩,收錢俺還是個啥哩?”“另那4人哩?”莽夫村民看看他:“你老大發了話,算了哩?”“算了?”芳芳爸挾起魚頭瞅瞅,小心地咬著最上麵的魚肉:“俺咋聽說,老村長承諾給的那180元,你揣了腰包哩?”莽夫村民停了筷子:“老,老大,這事兒,您老人家也知道哩?我馬上退給老村長,俺不要,可老村長硬,”


    “行哩,吃飯。哎,小劉老師,”


    小劉斜他一眼:“老大,咋哩?”芳芳爸連忙搖搖筷子:“哎唉唉,小劉老師,不敢,不敢哩。俺雖讀了個小三級,可也知道那算個屁哩。俺是想說,嗯,是想說,”大劉嚼著肉圓子,笑嗬嗬的:“電腦又出事兒啦?開會前,你就扭著我倆嘮叨了好半天。哎,這可不是你辦事兒的風格哦。”芳芳爸捧著盤子,雞啄米一樣點著腦袋。


    “批評得對!批評的對哩。俺一定改,一定改哩。唉,對不起,又給你和小劉老師添麻煩哩。”“芳芳爸!”“哎小劉老師,您請說哩。”“我想給你講個故事,聽不聽?”芳芳爸一怔:“故事?好好,聽聽,俺聽哩。”“話說,那天晚上……”


    小劉慢悠悠講完,一仰嘴巴,喝完了最後一口菜湯,笑嘻嘻的看著聽故事的人。


    芳芳爸不愧是老油條,想想哈哈一笑:“我想,那白影一定明白自己錯了,明白如果靠這裝神弄鬼,就可嚇退支教老師們,那半山寨小學也早完了蛋哩。後來,後來,白影不是知錯就改,變成了仗義的俠客,跟在三個小同學後麵,一起保護著你們哩?”


    小劉大劉,站了起來。


    倆村民也急忙陪著笑臉跟著站起,討好的看著倆劉。小劉終於點點頭:“苦海無邊,迴頭是岸。人非聖賢,安能無錯?好吧,有時間,我們就來弄弄看看吧。”芳芳爸急忙點頭:“謝謝!謝謝!小劉老師,村道好走。可好歹也要半點鍾。你看,俺自己抱來咋樣?”


    小劉點頭:“也行。”


    大劉笑:“芳芳爸,你可真聰明,這下,我們的小劉老師,不成了你家的私人電腦修理師羅?”“俺給錢,俺給錢!”老油條又忙著點頭哈腰:“村店修一次收多少錢,俺給多少,可不可以哩?”大劉小劉沒迴答,返身離去。


    一直到晚上七點多鍾,食堂裏才安靜下來。


    送走崔大娘母女倆和教務主任,陶校長就迴了三樓宿舍休息,師生們也就坐在食堂裏,總結起來。何老師喜孜孜的說。


    “這會開得好!不但拉近了我們與村民的距離,也進一步撮合了倆位校領導的破鏡重圓,還讓我們一直半遮半掩的幫助適齡失學兒童計劃,公開直白地引起村民們的關注。雖然他們都還沒有公開直白的表示理解和讚成,可在以前敵視和冷漠的基礎上,己經進了很大一步,這是個勝利。現在的問題是,小姑娘們即要背著小弟弟,還要負責家庭旅店的經營,還要帶人進山賺錢。小姑娘們現在擔負著的三大重任,我們暫時愛莫能助,隻能唿籲改完善和減輕。所以,請大家想想,有沒有能繼續幫助她們讀書習字的好辦法?”


    蘇丹習慣地舉起了右手。


    燕子就學上午茶話會上的村民,調侃她:“你把那隻手也一起舉起來呀,不然,班主任看不到哦。”腦子裏一直盤旋著自己所謂解決方案的蘇丹,也就真的又舉起了左手。哄堂大笑。待迴過神,發現自己上了當後,蘇丹自己也禁不住笑了。


    然後說:“我注意到,小姑娘們所謂的三件重任,主要集中在中午以後至晚上深夜。因為,三件事的發生率,都隻有在這一大段時間內最頻繁,對不對呀?”大家點頭。“所以,如果我們把讀書習字時間,從晚上改到上午,最好是9點—10點半內,可能其家人的意見要少得多。”


    燕子問:“是的,無論背小弟弟,經營家庭旅店和帶人進山賺錢,主要都發生在中午到晚上,可是蘇丹,你能保證上午就沒人住店或進山嗎?”蘇丹搖頭:“我當然不能保證,上午肯定也會發生,可畢竟比中午到晚上少得多。這樣,小姑娘們相對更能集中精力學習,家長們的意見呢,肯定也有,但估計不會有原來的密集和強烈了。”


    聽到這裏,大劉小劉何老師都點頭。


    燕子想想,也無奈的點頭承認。可這樣一來,又是和倆位校領導兼老師的上午課程,產生矛盾和衝突了。因為,上午四節課,每節課40分鍾,是全學期及全天語文和算術主課的最佳時間。自然要求老師認真備講課,學生認真聽講,積極發言。


    保持課堂嚴肅活潑的授課環境。


    盡管小姑娘們都挺自覺,可背著小弟弟的五個小姑娘,坐在最後第二排旁聽耳濡目染,多少都對同學們和老師有所影響,這是無可置疑的。因此,大家都想到了這個問題,都看著班主任。何老師也同樣為這事兒有點為難。


    她低頭想想,說。


    “這樣吧,我先和陶校長窮主任溝通溝通,估計問題不大。到目前,兩位校領導都是支持我們計劃的。”想想,誰也沒辦法改變這些既定事實,大家隻好無奈的笑笑。看看快八點了,何老師說:“結束了吧,大家散了,自由活動。”


    如果是在都市校園,此時,正是大學生們一天最歡樂的時候。


    去年五一晚上,閨蜜倆約上同宿舍的舍友一起逛淮海路,熱鬧繁華的淮海路商業街,薈萃了五湖四海的時髦,潮流和前沿精品,高樓林立,大廈入雲,精雕細琢,燈紅酒綠,是女大學生們最喜歡流漣忘返的商業街之一。


    淩晨1點多,八個女生坐二輛出租車迴校。


    校門早己緊閉,保安警惕的守在崗亭裏,任何違反校規的晚歸者,除了老老實實在崗亭如實登記,誰都別想蒙混過關進得了,由盡職盡責的保安人員,電子眼森嚴守衛著的各扇校大門。而如實登記的後果,卻是認真嚴肅和出人意外的。


    每年九月開學期,總會令有的人傷情。


    九月,各高校揚起彼落,對社會公布的一係列處罰措施和名單,就是這種如實登記帶來的後果之一。這裏麵還有個嚴重問題,違規迴校被關在校門外,如果是男生,基本好辦。男生嘛,翻牆,搭人牆,用事先準備好的竹竿“撐杆跳”雲雲,讓保安們防不勝防,傷透腦筋。


    女生,就麻煩了。


    想想吧,高等學府,端莊亮麗,氣質優雅的女大學生,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被迫學頑劣的男生們,幹梁上君子的勾當,基本不學也不會。可不學不會就得如實登記,那也不行。於是乎,女大學生們便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那晚,閨蜜倆和舍友們,正在校門外的陰影裏,探頭探腦,鬼鬼祟祟之時。


    忽見崗亭裏虎視眈眈,精神煥發的兩個保安,陸續開門走出,突然消失,然後,電控大門開了一條縫。兩大幫子不知是從哪兒鑽出來的兄弟姐妹們,爭先恐後,老鼠過街一樣竄進了大門。姐妹們大喜,逐以同樣百米衝刺速度,跟著衝進了無人看守的校門。


    進門後,頓作鳥獸散。


    再各自佯裝散步,夜遊或約會歸來幸福狀,陸續迴到宿舍,歡歡喜喜擊掌而慶,安安心心洗漱入睡,不提。第二天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後,蘇丹和燕子看到了宿舍外張貼的廣而告之後,方才得知,昨晚上那倆保安,本來坐守得好好的,嚴嚴的,人眼在電子眼的陪同下,緊閉的校門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突然,崗亭外傳來輕輕的叩擊聲。


    此雕蟲小伎倆,常為晚歸的男生所用濫,訓練有素的倆保安冷笑笑,端坐不理會。不一會兒,沉寂的叩擊聲又起,而且一直不停。年輕的保安到底被激怒了,媽媽的,反了你們這幫乳臭未幹的小子不成?逐一人起身,手握電棒衝出,撲通!沒了動靜。


    爾後又是一個,依然是撲通!沒了動靜。


    等兩保安用力掙脫蒙在自己頭上的兩件破衣服,暈頭轉向的爬起來時,己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啊哈哈,想想吧,一個小時,六十分鍾,無人看守的大校門外,有多少兄弟姐妹們越獄成功啊!可無名英雄是誰,沒人清楚。


    然而,無巧不成書。


    在出發前的唐風舞會上,隨機組合的支教老師名單宣布後,班主任看了又看自己帶隊的四個年輕大學生,然後,若有所思的望著大劉小劉:“上次呢,被你倆跑掉了,這次誌願成了支教老師,希望好好努力,爭爭氣挽迴影響。”


    班主任,是一時不慎說漏了嘴。


    大劉小劉本想也就裝裝糊塗,卻不想偏偏遇到了愛較真的蘇丹。蘇丹就借紅葡萄酒和舞興蓋臉,拉了燕子一起扭著何老師,非要知道個明白。被閨蜜倆纏得沒法,再想想事情都成為了過去,重在現在,團結一致,班主任就講了。


    原來,去年五一節晚上,解救了眾多兄弟姐妹的無名英雄,就是這兩個家夥。


    說來好笑,本是同係的兩個家夥,本僅屬於點友,即,點頭朋友,也就不認識,就掛了個臉兒熟。五一節晚上,兩幫子“掃蕩”了南京路步行街和新天地的男女生們,迴到緊閉的校門邊時,早己超過了正常入門時間。


    兩幫子男女生中,被保安如實登記的老油條就有多個。


    大家都給登記怕了,現在聚在一塊兒,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和焦急萬分的想著辦法,嚶嚶的輕聲啜泣,也隨即響起……當然,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在另一側圍牆藤蘿花草的陰影遮掩下,還有一幫子八個如花似玉的女生,同樣如熱鍋上的螞蟻。


    稍會兒,兩幫子男女生中,分別推出了兩位勇士。


    被舍友和點友們,當然,更還有美麗可人女生們的共同甜言蜜語,激將得熱血沸騰,慷慨激昂的兩位勇士,趁著夜色,彎著腰,拱著腦袋,撅著屁股,賊頭賊腦,一人拎著一件破衣服,帶著男女生的囑托和希望,出發了……


    往事悠悠,迴味生趣。


    可那是在大都市,在繁花似錦的校園,現在,卻是在人去屋空的半山寨小學。瞧瞧窗外黑壓壓的大山,燕子說:“何老師,提個創意可以不?”“什麽可不可以?提嗬。”班主任很疲倦地,毫不遮掩地打了個長長的嗬欠:“明天,又是一個工作日哦。”


    “也不要自由活動啦,我看,這鬼地方,還能怎麽個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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