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站下,有情況!”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影閃過,大劉縱到後麵和小劉,背靠背地‘睜大眼睛,機警的注意後麵。閨蜜倆一如前次,左右拉著班主任就地蹲下,六隻胳膊緊緊挽在一起,三人圍成了一個小圈子,任大劉小劉在圈外不停遊走,戒備……


    果然,透過朦朧的月光,在師生們身後不遠的村道上,站著三個單薄由高到低的身影。


    更可怕的是,在三個身影之後不遠的地方,竟然還站著一個壯實中等個兒的身影。月光實在朦朧,大劉費力看過去,二撥人影就像在夢裏,幽森森的二團,莫說想辨認臉輪臉龐,甚至連衣服和男女都分不清楚……“多久發現的?”


    大劉手心滿是汗珠,緊張的思忖著。


    “多久?”“很有一會兒了,”小劉也緊張得嗓音都在輕輕輕抖動:“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眼花。過一會兒看看,依然如此。真奇怪,好像是相互不知道的倆夥人?”“是的。”大劉也看出來了,倆團人影互不相知。


    要不,不會那麽自然。


    按常規邏輯,如果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倆團人影必定會相互防備,擺出的架勢也不一樣。“媽的,上次白影,這次倆團人影,下次呢?”大劉輕輕罵到:“老子們好心好意來支教奉獻,得罪誰啦?裝神弄鬼的。老子先讓你們顯顯形。”


    說罷,大號手電筒一揮。


    慌得小劉用力把電筒向下一壓:“捺不得!捺亮了既便照見對方,可我們這兒,還有三個女生啊!”“嗨!”大劉拍拍自己額頭:“差點兒忘啦,現在怎麽辦?”“以靜製動,先看看再說。”這時的大憨,出奇的冷靜,半蹲著搓著雙手,狠狠的盯著對麵,自言自語的。


    “奇怪,剛才在路上也是這樣,我們停,跟著停。我們走,又跟著走,現在又站著不動了,搞什麽東東?還不如痛快點,老子和你們拚啦!”


    大劉聽聽,骨碌碌的轉動著眼珠子。


    咦,是怪呢,如此看來,怎麽,怎麽好像在護送似的?蹲在地上的何老師,忽然抬抬頭:“大劉同學,到底怎麽了?”“有,情況,好像,怪呀!”何老師立了起來,她這一起立,緊抓著她左右胳膊的閨蜜倆,自然也跟著站起,一起懵懵懂懂的看著大劉小劉。


    倆個劉便向前麵呶呶嘴巴。


    三女生一起看了過去……女人直覺,從來準確可怕!隔著濃鬱的幽暗,雙方直瞪瞪的互望著,何老師忽然笑了:“哎,離我們最近那三個人影,你們看,像誰?”可沒有迴答,自然也無人迴答。“那,我說了,你們不要吃驚哦。”班主任俏皮的拉拉倆閨蜂。


    “仔仔細細的看,認認真真的看,我把寶貴的第一次機會,留給你倆。”


    倆人又努力睜大了眼睛,終於,蘇丹半信半疑的說:“我看,有點像嘎英三姐弟,不知是不是啊?”燕子也猶豫不決的迴答:“從身形上看,最高的是個女人,其餘二個是男生,至於最後那一個人影,我看,”搖搖頭,幹脆的決斷了。


    “就是個影子,什麽也不是,什麽也沒有?”


    大劉小劉都聽笑了。


    “不可能隻是影子啊,看看他那站著的姿勢?”“有一次,我還看到那人影踱到路邊。”“踱到路邊作什麽?”燕子不服氣,衝著大劉輕聲問:“作什麽?你說呀,到底作什麽?”“灑尿唄!”大劉被逼問得無法,隻好如實告之。“哇,好無聊哦!”


    燕子叫起來,可馬上又低下去,逗得大家捂著嘴巴不出聲的傻笑。


    可就是笑著,倆個劉也依然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拉著時刻準備格鬥的姿勢。雙方對峙著,師生們不動步,對方也不高開。算算這樣己有一小會兒了。何老師終於決定:“這樣不行!不管對方是惡意還是好意。我們也得走了,一走,不就什麽問題都出來,可以尋機解決?”


    於是,後隊改做了前隊。


    三女生走在了最前麵,二個劉保持著格鬥姿勢,一直倒退著後行,眼睛始終牢牢的盯著前麵的二團人影。果然,一走動,二團人影保持著現有的距離,也跟著走動起來。就如老天有意來湊趣一樣,夜空,越來越幽暗。


    剛才還發著朦朧月光的月亮,居然不知從何時起,一溜煙兒不見了。


    本就稀散的幾顆星星,也不見了蹤影。現在的天空和眼前,變成了真正的幽暗,師生們近在咫尺,也僅勉強能看見彼此的影子,感受到對方的氣息。撲—滋!一隻碩大的夜鳥,突然從右麵綠油油的斜坡衝出,箭一樣飛向夜空。


    從它的利爪下傳來了垂死的扭動和悲鳴。


    在寂寥中聽起來,是那麽的清晰,淒慘,嚇人。蘇丹呆呆,打個寒噤,感覺到自己的背心,唿地布滿了汗水。她還感到一向鎮靜自若的班主任,挽著自己胳膊的右手,也輕輕抖動了一下。至於朱燕子,大約是嚇得忘記了害怕,竟然一昂頭,大聲地唱了起來。


    “鮮紅的校旗高高飄揚理想寫在青春的翅膀我們是快樂的支教老師為了祖國明天的希望勤奮學習認真備課主動詢問積極家訪溝通交流不懼困難勇敢頑強職責擔當啊!我們多麽驕傲啊!我們多麽榮光我們把年輕的名字寫在了藍天白雲之上”


    緊接著,大家昂頭一起接唱上去。


    激昂的歌聲,在寂靜的山穀中迴蕩,一定傳得很遠很遠。唱著唱著,燕子忽然蹲了下去,捂著自己臉蛋兒輕輕的哭起來。歌聲嘎然而止,蘇丹和班主任都蹲了下去。“朱燕子同學。別怕,老師和同學們都和你在一起。”


    “唉,燕子,燕子,你這是怎麽啦?你不是一直很勇敢嗎?那道拐彎,”


    蘇丹望望前麵的那道可怕的拐彎處,忍住自己的害怕和心跳,鼓勵到:“那道拐彎過了,就是學校,我們終於勝利了,拜托!求求你,起來繼續走吧。”燕子抬起了臉蛋,滿臉晶亮,那是滾滾熱淚:“不不,你們誤會了,何老師,我不是害怕,我是高興啊!”


    燕子站了起來,聲音因激動打著顫兒。


    “在我的青春時代,有了這麽一次支教工作經曆,我深感榮幸啊!我朱燕子不是拜金女,也不是花瓶,年輕時的我,也曾為了山區孩子們,做出了自己的一點貢獻。所以,鳴—鳴!”大家深有同感,百感交集,一時,四周寂靜得隻聽見彼此的吐息和燕子歡悅的低泣……


    終於過了那道令自己膽戰心驚的拐彎。


    己經看得見在幽暗中聳立著的,黑壓壓一大片的教學樓了,燕子禁不住,歡唿著跑上前去:“烏啦!何老師,我們終於到啦。”教學樓三樓正中,一個大開著的窗口,亮著一盞明亮的燈,燈光如瀑瀉出,映照得四周明亮如白天。


    燈光裏,有無數長翅膀的水娥在飛翔。


    粉白色的薄翼輕歌曼舞,紛紛揚揚,遠遠望去,美得令人心碎……燈下,一個碩長的身影一動不動,孤獨地守望著這寂靜的山穀,這寂靜的學校和這紅塵凡間……跨進校門時,師生們都禁不住迴頭,四下空空蕩蕩,那二團人影早己不辭而別。


    第二天早上,紅領巾監督崗準時站在校門,迎接同學們的到來。


    望著翠綠的山穀丘陵,聞著散發出淡香的泥土芬芳,蘇丹笑靨如春,心情舒暢,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可愛。昨晚,洗漱後的她腦袋一沾枕頭,便睡了過去。一覺醒來,陽光明媚,雀鳥啼叫,神清氣爽。能深層次的入睡是多麽的美好!


    想想來到半山寨一個月啦,這樣香甜的入睡,還是第一次。


    當然,唯一的遺憾,是她又一次夢到了老媽。老媽一襲教師服,右手拿著課本,左手指上還纏著粉筆灰:“這麽早就睡啦?我問你,你的男朋友呢?”一如以往,老媽依然是一開口,就令自己倍感不愉快。所以,“我不知道!”蘇丹冷冷的迴一句,轉過身子,又唿唿大睡。


    “蘇老師好!”“同學們好!”


    同學們陸續到來,小瓦罐在他們手中悠悠的搖擺著,裏麵的大米,包穀或鹹菜什麽的便嘩嘩作響,聽上去,猶如仲夏夜裏蟈蟈和蟋蟀,神氣十足的吵哇鬧呀叫的,特別生動有趣。“哎同學,你站站。”蘇丹追上去,為小女生拉拉衣領,那有些歪著的紅領巾,便佩戴得端端正正的了。


    還有二個小男生。


    一個露著腰杆,柔嫩泛黃的皮膚上滿是抓撓印,蘇丹攔下一檢查,小男生的內衣卷在半腰上,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一個斜著肩膀苦著張小臉,雙手吃力地拎著書包。蘇丹攔下一問,原來是上學途中書包帶突然斷裂。蘇丹順手接過他書包看看,頓生疑惑,這麽結實的書包帶,無論如何也不該突然斷裂啊?


    想想,她嚴肅的看著小男生。


    “到底是怎麽斷的?給老師講實話。”小男生低下了腦袋,老老實實的承認,是剛才和同學在村道上,掄著書包相互追逐打鬧時突然斷裂的。蘇丹撫著這顆黑黑的小腦袋,先表揚他說了真話,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同學,後批評他不該在路上打鬧取樂,出了意外事故自己受苦受痛,還讓爹娘整日擔心,太不應該了。


    一邊批評加鼓勵。


    一麵蹲下地幫他把斷裂的帶子結好,再穩妥的背在他背上,又在他屁股上輕輕一拍,親妮的罵到:“滾吧,小搗蛋鬼。一會兒要喝牛奶啦。”蘇丹站起來不久,眼前一亮,嘎英三姐弟一前一後的來了。走到校門前停下,一起恭恭敬敬的鞠躬敬禮。


    “蘇老師好!”“同學們好!”


    蘇丹微笑還禮,目送三姐弟進了校門,忽然輕輕叫一聲:“嘎英同學!”嘎英應聲重新來到蘇丹麵前:“蘇老師。”少先隊中隊長,精神煥發,雙眼明亮,右臂上的二道紅欄。格處醒目。“昨晚,你們是怎麽知道的?”蘇丹輕聲問到:“又是誰,讓你們前來護短送的?”


    嘎英站得筆直,注視著蘇丹的眼睛,含笑不語。


    這也就等於默認了昨晚那三個身影,的確就是三姐弟。蘇丹心裏好一陣感動,多麽好的三姐弟嗬!難道姐弟三人不明白,真是遇上了壞人,他們還得師生們反過來保護關心?可是,姐弟三人卻義無反顧的來了,一直不遠不近的保持著距離,默默地跟在師生們後麵。


    然後,又默默地踩著無邊的幽暗迴家。


    “謝謝你們!”蘇丹感到自己喉嚨發澀:“我代表昨晚家訪的支教老師們,再次謝謝!”嘎英依然含笑不語,然後,準備轉身離去。“嘎英,你們知道昨晚上,有人跟在後麵嗎?”嘎英站住了,顯然十分吃驚:“跟在俺們後麵?沒人哩!”


    “哦,我是說,如果有人跟在你們後麵,就危險了。”


    蘇丹急忙轉了話頭,她心裏十分後悔,這樣好的三姐弟,不該嚇著他們啊!“如果遇上壞人,俺們不怕,”嘎英堅決的迴答:“俺們要像俺爹一樣,麵對壞人,勇敢衝上去,既便流血犧牲也不怕哩。”


    蘇丹彎彎腰,理理她的紅領巾:“嘎英,我們是不怕,可也不能硬拚,要動腦筋,記住老師的話,若真遇到了壞人壞事兒,要多動腦筋,不要硬拚!明白了嗎?”


    “蘇老師,俺記住哩:遇到了壞人壞事兒,要多動腦筋,不要硬拚!”


    “迴答得好!就是這樣,你去吧。”“蘇老師再見。”少先隊中隊長飛跑而去。落實了昨晚上那二團人影之一後,蘇丹並不感到特別高興,反而有一種“果然是三姐弟”的平靜感。看來,三姐弟的確不知道,自己後麵一直跟著一個人。


    而那個跟蹤者,從身形上看,是一個非常壯實的中年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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