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兒之前給我託夢,說她很想你。」


    華天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的時候,蘇沫鳶差點沒有聽出來。


    沙啞、沉重,還帶著一點……心痛。


    轉頭看去。


    距離上一次見麵,還沒有超過一個月的時間。


    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頭髮已經徹底變成了白色。


    臉上的皺紋多了,原本精明的雙眼變得渾濁了。


    曾經的梟雄,一下子。


    老了。


    喪女之痛,給他帶來的打擊,挺大的。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看她,我還以為你還沒有原諒她。」


    輕輕感嘆了一聲,華天雄望著蘇沫鳶,臉上浮現出一抹有些難看的微笑。


    看著華天雄這樣,蘇沫鳶輕輕搖頭:「我不怪淩兒,我一直無法原諒的人……」


    「是你。」


    想起華淩兒葬禮之上,蘇沫鳶對自己說的話。


    華天雄感嘆一聲,輕輕搖頭:「喝兩杯?」


    「可以。」


    「我讓人去準備點下酒菜。」


    「還是我來吧。」


    「怕我對你下毒?」


    「不怕。」


    「那是?」


    「金秀才死的時候,我給他做了一份糖醋小排。」


    蘇沫鳶的聲音很平靜,但華天雄的身子,卻是抖了又抖:「我也給你做一份,作為交換,你給我……」


    「講完那個故事吧。」


    華天雄沉默了。


    想了想。


    拿出一包老煙,輕輕點上吸了一口。


    手,有些顫抖。


    口,有些苦澀。


    當房間裏麵,慢慢瀰漫出一股糖醋小排的濃香的時候。


    擦幹了淚的華天雄,緩緩起身,朝著廚房看去。


    長發,馬尾,絲襪,圍裙。


    側顏,溫柔賢惠,像極了記憶中的那個她。


    男兒有淚不輕彈。


    明明幹了的眼,再次濕潤起來。


    一為生母養育恩,二為紅顏相伴情,三為嫡女憨笑顏。


    淚之所聚,終究一個情字。


    「葉子……」


    「華天雄。」


    就在華天雄低啞開口之時。


    蘇沫鳶將糖醋小排出鍋,輕聲開口打斷。


    轉過身。


    毒藥女神明媚的顏,和記憶中的花,多了那麽一點點重合。


    不同的是,一個是冰冷的,一個是溫和的。


    「你是華淩兒的父親。」


    「是另一個女人的……男人。」


    聽到這話。


    淚腺崩潰。


    跌坐在地的華天雄,拚命嗅著空氣中的糖醋小排的香氣。


    用他自己的方式。


    哭成了個孩子。


    第507章 王浩的最後一個任務


    網上有很多人都說。


    女人是沒有愛情的,誰對她好,她就能跟誰走一輩子。


    男人是有愛情的,愛上了一個人之後,就很難從那個人的影子裏麵走出來。


    可能這就是生理上的區別,可能這就是女人比男人多兩個基因片段的區別。


    金秀才愛葉子。


    華天雄也愛葉子。


    但兩個人的愛,表現的,卻是截然不同。


    蘇沫鳶承認,自己看不起華天雄。


    在認識華天雄之前,隻覺得這個人是個有點煩人,有點好色,有點勢力的老男人。


    但當金秀才死後,華淩兒死後。


    蘇沫鳶才發現。


    這個男人,不僅僅是有上述那些特徵。


    更重要的人,這個人還非常渣。


    金秀才,可以為了葉子,終身不娶,從此放棄榮華富貴,轉作自己一個人獨自打拚。


    而華天雄不能。


    為了錢,為了勢力,為了很多很多東西。


    在葉子死了之後,華天雄選擇了現在華淩兒的母親。


    若華天雄一心隻念著現任也就罷了。


    關鍵是……這傢夥即便結婚了,即便有了華淩兒,腦子裏麵想的人,還是葉子。


    她在墳裏看著他們倆。


    他們倆中的一個去墳裏陪她。


    僅剩下的他,不僅辜負了她,還辜負了另一個她……


    死者最是解脫,活著才是煎熬。


    望著桌上那已經空掉了的糖醋小排。


    望著地上那已經鋪滿地板的菸頭菸灰。


    望著杯中已經幹掉的,沒有了的酒水。


    望著那個,流著淚,跪在自己女兒照片前,老淚縱橫,滿心懺悔的老男人。


    蘇沫鳶輕輕嘆了口氣。


    站起身,收掉了長發,收起了假胸。


    望了一眼華淩兒照片上的笑顏。


    青蔥一般的食指,輕輕撫摸了一下。


    「我說過,我不會原諒你。」


    「我今晚,隻是過來陪淩兒喝酒的。」


    說罷,也不管華天雄怎麽想的。


    蘇沫鳶自己,直徑朝著門外走去。


    嗖——啪!


    剛剛出門的時候。


    夜空中,不知道多遠的地方,突然放起了禮花。


    看著在天空中炸裂開來的彩色光點。


    蘇沫鳶整了整衣服,輕輕嘆了口氣。


    「快要……過年了呀。」


    交了趟車,迴到了玉蕾國際。


    這裏,隻是一個住所。


    並不是家。


    故事聽的再多,終究是別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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