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器過程中,徐米露同阿青漸漸熟絡起來,兩個人也會聊一些仙界八卦,天庭哪個女仙動了凡心私下凡間啦、天上的星宿神將因著滋擾瑤池女仙被罰抽去仙骨下凡啦、哪個神仙看管坐騎不力被貶下凡間啦、哪個仙侍因為替玉帝奉茶打翻了茶盞被罰啦……


    諸如此類的小道消息還有許多,雖不知真假,可也足夠叫徐米露勉強拚湊出來一個天規森嚴的天宮來。


    偶爾青銅獸也會插一嘴,不過說的都是經年的老八卦,什麽弄蛇仙跟清源子兩個人飛升之前原本是道侶,後來因愛生恨老死不相往來,王母蟠桃宴上兩個人剛好坐一起,結果奉茶的女仙受了牽連。


    什麽天蓬元帥下凡前原本是個比二郎真君還要俊美的仙君,天宮許多女仙都對其芳心暗許。


    什麽佛祖身邊那隻金翅大鵬鳥性情乖張,曾吞吃三國數萬萬百姓,聽說它這些年上天入地,就為了尋摸族裏丟掉的小鳳凰。


    徐米露想多聽些,便順著它的話往下說,一個勁兒地誇它知識淵博,直誇得青銅犼紅光滿麵,更是拋出來一樁好些人都不曾知曉的事來:


    「那齊天大聖,你們可知道?」


    青銅犼甩著尾巴道:


    「正是那五百年前鬧了天宮的大聖爺爺,他後來與那金蟬子托生的唐三藏西天取經,路過咱們五莊觀,不小心弄倒了人參果樹,後來還是觀音菩薩用淨瓶甘露救了迴來。」


    見徐米露跟阿青一點都不意外,青銅犼復又神神秘秘道:


    「主人見人參果果樹復活,便不計前嫌與那大聖結拜,做了結拜的義兄義弟,二人兄弟相稱。


    須知那三藏法師昔日是金蟬子之時與主人相識,二人也未曾結拜,主人怎麽就肯與大聖一個小輩結拜?」


    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麽?


    徐米露有些不解,她在看《西遊記》時,也對這一點產生過懷疑,畢竟鎮元子鴻蒙時期便已經得道成仙,修為深不可測,又與三清為友,性情高傲,怎麽會如此輕易就與孫悟空結拜成為兄弟?


    畢竟二人輩分差的實在太多。


    ——小時候她把原因歸結為猴哥強大的個人魅力,畢竟沒人不愛齊天大聖。


    徐米露試探道:「因為大聖爺性情直率,與這觀主性情相投,二人一見如故才結拜?」


    「嘿嘿嘿,這你便不知了。」


    青銅犼看一眼爐內火候才細細道來:


    「旁人都隻知道大聖五百年前橫空出世,是個從靈石裏頭蹦出來的石猴,可鮮少有人知道,那靈石生在東海神州傲來國花果山山頂之上,是昔日媧皇補天之時遺留的五彩神石。


    須知天地生靈,這妖族修煉自是艱難萬分,其中木屬妖類修煉更難,更不必提靈石修煉,那五彩石自上古時期便有了,媧皇見靈石生出一絲靈智,便將其置放於山頂之上。


    而後五彩神石受天地日月精華,吸古往今來之靈氣,方孕育出一個天生靈物齊天大聖來。


    旁人隻知道齊天大聖五百年前鬧天宮,頂天一千八百歲,卻不知若是仔細算起來,補天之時他便有了靈智,年紀比那西王母都老。觀主愛他天生傲骨,才與他結拜做了兄弟哩!」


    「?!」


    徐米露聽的眼睛都瞪圓了:「原來如此。」


    她倒是沒從這個角度去想孫悟空的年紀,居然還能這麽論?


    難怪《西遊記》裏孫悟空對玉帝直唿「玉帝老兒」都沒人糾正(當然也可能是打不過),原因居然在這裏?


    也不怪美猴王一朝鬧天宮,打得玉帝要去請如來才能相降服,旁人修煉五百年,可他從女媧補天開始就存在,一直在山頂吸食日月天地精華,最後才破殼而出,一身靈氣不說,修煉更是一日千裏。


    就好比有些食材,別看他長得慢,但經年累月的風霜下積累營養,味道做出來極其鮮美。


    青銅犼沉默了半晌:「……以後別說這話是我告訴你的,我怕被打。」


    誰教你這麽比喻的???


    想到這裏,徐米露忽然又有點心虛,該不會她自以為把蹤跡掩藏的很好,其實孫悟空都能掐算出來吧?


    要不迴去寫信跟師父認個錯先?


    ……


    ……


    九天之上,星河末端。


    星台之上雲霧繚繞,絲絲縷縷飄渺仙氣縈繞在天河之上,數萬顆星辰順著天河水湧入夜幕,一枚枚星子變化大小,落在由星辰凝結的棋盤之上。


    「啪。」


    持白子的是個仙風道骨,身著無憂鶴氅的瀟灑道人,隻見這道人體如童子,麵似美人,頷下飄著三縷黑須,鬢邊疊著一層鴉翎般的黑髮。


    道人一手持星辰,一手抱著一支玉柄拂塵,隨意瞧了瞧雲端下的人間才道:


    「既然早知有人要殺你這徒弟,依著你的性子,怎麽肯罷休,竟然不曾一棒子敲死那作怪的鳳凰麽?」


    坐在道人對麵的,正是一身素色僧跑的美猴王,他正斜斜倚在筋鬥雲上,半邊身子危險地垂在空中,一隻毛手在腦袋上慢悠悠撓了撓:


    「總要留那老鳥一命,好叫俺這徒弟處置,況且徒弟貼心,不想叫俺老孫這做師父的跟著一道懊惱,俺故作不知便是。」


    說著孫悟空從虛空裏挾起一枚星星落在棋盤上笑道:


    「俺知你與那老貨有舊怨,卻不想如此大方,居然連造化爐都願意借給俺這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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