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裏滿是腐朽斑駁的痕跡,薑雲姣走得小心翼翼,她被霍祈驍領到一扇門前停下,謝懸上前推開門,屋裏湧出陳舊的腐木氣味,空蕩的房間裏隻有簡單的幾樣必備家具,擺在窗前的床上,躺著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聽見動靜扭過頭來,溝壑縱橫的半邊臉,讓薑雲姣驚駭得一個踉蹌。


    修長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腰,她借力靠在霍祈驍胸膛上,纖細軟白的手無意識的攥緊他的衣角,「他……」


    霍祈驍摟著她的手微微收緊,嗓音比平時沉了一些,「他就是當年薑行逸找來的……其中一個。」


    中間省略的話,大家心照不宣。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鍾寶素能留著視頻十幾年,在關鍵時候來找她換錢,霍祈驍自然也能查到這些。


    薑雲姣並不意外。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重新站好,緩緩朝那個人走去。


    拿出手機,翻出視頻,將眼前的人和視頻裏的人進行對比。


    十幾年前的相機遠不比現在清晰,但鍾寶素用的是頂配相機,畫麵不輸現在的平價相機。


    她站在床前,將眼前的人與視頻裏的人反覆對比,哪怕他半邊臉已經毀容得麵目全非,但另一半邊完好的臉上依稀有著年輕時的痕跡。


    「是你。」


    薑雲姣握著手機的手緩緩垂下,收緊。


    床上的男人仰起頭,望著居高臨下看著他的年輕女人。


    女人生得幹淨漂亮,比畫報上的女明星還要好看,隻是她的眼裏浸著刻骨的恨意,像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霍祈驍一行人就站在不遠處,兩米遠的位置,不發一言,卻存在感極強。


    這群人其實昨天就找到他了,問了他一些當年薑行逸找他辦事的原委,後來隻交代他,今天會有一個女人來見他,不管女人問他什麽,他隻需要如實交代就可以。


    他小心的往門口看了一眼,謹慎的問薑雲姣,「你是……」


    「薑昱生是我父親,薑行逸是他弟弟。」


    她說前麵句的時候,麵前的男人還沒有反應,等她說到後半句,他聽見薑行逸的名字,完好的半張臉上出現了震驚又懼怕的神情。


    「當年……當年是薑行逸出錢讓我們去教訓你爸,我們沒有想把他怎麽樣,是馬和,他非要去調戲那個女人……」他癱瘓多年,鮮少與人說話,嗓音十分粗嘎,又因為她身後的霍祈驍而感到濃重的壓迫感,加重了他的恐懼感,一段話說得斷斷續續,語不成調。


    但薑雲姣還是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當年,薑行逸找了兩個人去教訓她爸爸,但其中另一個人見她的媽媽長相貌美,便出口調戲,爸爸為了保護媽媽,跟他們拉扯間被推下了湖,媽媽自然跳下去救他。


    冬季的湖是豐水期,嚴寒的天氣裏,媽媽拖著水性不好的爸爸,久久上不了岸,又是深夜,四周無人,就那樣永遠留在了湖底。


    而他現在之所以毀容癱瘓在床,是因為,薑寧康知道這件事之後,出手處理他們。


    汽車爆炸,另一個人當場死亡,而這個人容貌盡毀,永遠站不起來。


    真相遠比人的想像來得要諷刺。


    薑雲姣想過無數的可能。


    可能因為薑寧康與赫倫恩達成了某種利益交換,也可能是其他陰謀算計。


    卻沒想到,整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連她都從不看在眼裏的薑行逸。


    更可笑的是,薑行逸已經愚蠢至此,可薑寧康卻仍舊袒護他,不惜為他殺人。


    她實在覺得太可笑,也真的笑出聲來。


    笑聲裏透著濃稠的悲愴。


    「姣姣。」


    霍祈驍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捧起她的臉,用指腹擦拭她的臉上滾落的淚珠,「我們先離開這裏,你想怎麽處理就告訴我,後續的事情交給我,嗯?」


    薑雲姣看著他,遲鈍而麻木的點頭。


    男人目光沉沉的鎖著她,嗓音發緊,「你可以哭出來。」


    第220章 比之前能忍了


    哭?


    薑雲姣抬手摸自己的臉,觸手一片冰涼。


    她將沾到淚水的手指舉到跟前,靜靜的看著。


    原來她還是哭了。


    她沒想哭的。


    到了現在,也確實沒有哭的必要。


    她伸手去推開霍祈驍,霍祈驍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還是順著她的意願鬆開了她,往後退了一步。


    她站直之後,用手抹掉臉上的淚,平靜開口,「我沒事。」


    昨晚看了視頻,在知道薑行逸可能是幕後真兇的時候,她已經宣洩過情緒了。


    長長的深吸了一口氣,她感覺自己的情緒竟真的平復了許多。


    「我要讓薑行逸下半輩子都蹲在牢裏贖罪,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薑寧康的惡行。」


    薑行逸不思進取好逸惡勞,活在不見天日的監獄裏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薑寧康這一輩子都在袒護薑行逸,一輩子都那麽愛麵子,就算如今已經交出了薑氏集團,他也無法贖罪,她要讓他的餘生都活在唾沫與鄙夷之中。


    霍祈驍沉聲道,「好。」


    她知道,他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


    「我們走吧。」


    出了居民樓,男人步伐穩健的帶著她穿過泥濘的道路,「我送你迴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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