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乘客,歸途號正遭受海盜侵襲,請各位乘客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盡快前往眺望廳避難,如果不幸落單,可到最近的廳堂等待救援……]


    廣播循環播放著通知乘客避難的消息,音樂廳正在演奏盛大的交響樂,交響樂的聲音完全蓋過了廣播的聲音,留守音樂廳的探索小隊依然從通信熀晶了解到最新的情況。


    [……這裏是船長,海客那邊出了些變故,但南鯨馬上就會支援你們……]


    在這緊要關頭,海客竟然出現了變故?


    安長行的眉頭依然皺在一起,相比起音樂廳湧入的死靈,安長行判斷要優先阻斷源頭,看見了風間?不被那些死在海洋中的死靈所散發的死氣影響,才會自己孤身前去支援大禮堂,但一迴來,就發現音樂廳的異界化就已經被那幾個人合理解決了?


    似乎還有鎮守音樂廳的獸人援助,不過關鍵的不是這個。


    經曆過數次戰爭的安長行自然能理解,導致音樂廳獸人陷入窒息和溺水症狀的,是死靈帶來的死氣,湧進來的死靈都是死在大海中的生命,死亡方式無非就是窒息,溺水,或是被海獸吃掉等等,因此死氣才會化作無形之水,灌滿音樂廳,將音樂廳異界化成了死靈死前的景象。


    音樂廳內,雖然正在演奏的交響樂正在淨化死靈和死氣,但十泉浩手中已經聚集了相當數量的死氣,就像一顆隨時都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在被交響樂淨化之前,收集死氣的十泉浩和保護他的風間?都會被侵蝕至死。


    來得及麽……


    安長行將手伸進十泉浩聚集的死氣中,想為二人分擔一些壓力。


    [這裏是刹彬。動力室,健身廳和休閑廳的情況如何?完畢。]


    [這裏是休閑廳三號。上浮到休閑廳的死靈不多,我們能處理!而且隔絕打開之後一隻也沒放跑!死靈的上浮隻會在休閑廳中止!完畢!]


    [這裏是健身廳一號。健身廳也沒有多到像大禮堂和音樂廳那樣異界化的程度,但還是很多,漏了些上浮到了休閑廳,抱歉。]


    [這裏是……副船長。咳咳,動力室的情況不容樂觀,不過,應該能勉強撐住。]


    [我是刹彬。很好,除了動力室,健身廳,休閑廳,音樂廳,大禮堂和眺望廳之外,其餘的獸人盡快全都到船頭的甲板集合!]


    化為無形之水的死氣繞開了安長行,灌輸進風間?的身體。


    “怎麽迴事?為什麽……”


    安長行正疑惑時,從大理石地板浮現出了金光。


    金色光點如同上浮的雨點,隨著金色光點的加快,音樂廳內的金色光點連成了線,線聚在一起變為了光柱,光柱互相連接,將音樂廳所有的空間填補,沒有留下任何角落。


    十泉浩凝聚的死氣似乎在懼怕這金色的世界,在十泉浩驚愕的喊叫中,死氣不再受到他的控製,就像裝著岩漿的桶被打翻,其中的內容物盡數灑向十泉浩。


    風間?將十泉浩緊緊抱住,關鍵時刻把十泉浩轉到後方,十泉浩收集的死氣已被南鯨的光淨化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進入了風間?的身體。


    鍾聲——鍾聲在風間?耳邊響起。


    透過所處位置剛好能看見的窗戶,風間?看見大海變成了鮮血般的紅色,無數的彼岸花開放在血海之上。


    但在花瓣吹落血海,蕩起的漣漪中,金色的光芒出現了。


    如同顏料進入了染缸,金色的光芒頃刻間便將風間?所見的血海染成金色,那陰冷潮濕的感覺逐漸被金光所帶來的溫暖取代。


    “啊……好溫暖……”


    枯竭的經絡仿佛也跟著風間?一同發出感歎,一絲血氣遊走在風間?已調養半年的經絡中。


    千真萬確,風間?在此刻清晰的感覺到了存在於自身枯竭經絡中的那絲血氣。


    血海被染成金海,金色的海洋將光芒送上天空,風間?眼中血紅的世界被金光填滿,等金光散去,熟悉的音樂廳迴到了風間?的眼中。


    “風間?!?你現在能聽見我說話了嗎?”


    “隊長……你講話好大聲……而且不是出門在外要叫代號嗎?”


    安長行一臉無語,“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意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我剛剛一直在叫你,你現在倒嫌我說話大聲了……”


    鍾聲沒有散去,悠揚的鍾聲就在耳邊。


    寒意從心底升起,正向手腳蔓延。


    “風間?,你的臉色不太好……”


    [我是船長,緊急通知。經過南鯨的淨化,歸途號的死靈入侵已被根治,我關閉了大禮堂和音樂廳的隔絕。現在海客率領了一頭南鯨鎮守在動力室所在的後側。]


    [我是刹彬。現在歸途號的結界正在保護歸途號,各位不需要再顧慮,全部都到甲板來!各自去各自最近的甲板!接下來就是船與船之間的海戰了!]


    風間?扶著牆,看向關切地望著他的安長行,和圍過來的小隊成員。


    “抱歉,我現在真的有點不舒服,你們先去吧,我休息一下就來……”


    “……好吧,我們走。”安長行腳步一晃,直奔甲板。


    “風間?,那你好好休息。”敖青向風間?打完招唿,也跑向甲板。


    十泉浩眼中淚光閃爍,握住風間?的手,犬養緊握著另一隻手,兩人一時間竟不舍得從風間?身邊離開。


    十泉浩手掌到手腕的毛發完好,看來是被南鯨的光修複了,風間?露出欣慰的笑容。


    “去吧去吧,我馬上就來。”


    十泉浩依依不舍地離開,犬養卻露出了堅毅的表情。


    “我不去,我要保護你。”


    “犬養,不要亂來,他們更需要你的保護。”


    “我不走!風間?,你也看見了!我手裏的刀麵對沒有實體的死靈是多麽無力,我能做的隻有那麽一點點事!至少,讓我看護你!”


    無法應對死靈給犬養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他的耳朵垂下來,看起來十分喪氣。


    另一邊,在南鯨的光中醒來的獸人們已經離開了音樂廳,有些人前往甲板,有些人和犬養一樣感受到自己的無力,前往眺望廳避難。


    雪豹族兄妹走了過來。


    “你……”雪豹族男獸人張口剛說出一個字,就被他身邊的妹妹打斷了。


    “哥哥,不要說……”雪豹族女獸人是個非常感性的人,她看著風間?的眼神帶著憐憫,“你有什麽心願未了?隻要是我們能做到的,一定會幫你!”


    風間?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道:“……抱歉,你們誰啊?”


    “你!”雪豹族男獸人有些生氣,“你倒是好好記住別人的名字啊!我是沃奇!我妹妹叫沃希!”


    “哥哥!不要對他這麽兇……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是海洋安全部的獸人,我哥哥有音樂廳結界的權限,我是一名入殮師。”


    “原來如此,怪不得天天都能在音樂廳看見你們……”


    “你們在幹嘛?!”犬養忽然情緒激動起來,“為什麽突然這麽坦誠?搞得好像……好像風間?馬上就要死了……”


    沃奇和沃希這對海洋安全部的兄妹沒有說話,隻是用充滿遺憾的表情看向犬養和風間?。


    “——不,不可能!我分明還沒有盡到護衛的職責!風間?,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鍾聲,再度敲響。


    寒冷正遍布全身。


    “抱歉,犬養。看來南鯨的光也無法淨化掉那聲音……明明死氣已經被那金光全部清除了,但我始終聽得見……”


    聽得見鍾聲,音樂廳的牆壁溢出鮮血。


    這是幻象嗎?風間?不希望犬養也看見這麽駭人的場麵,在內心祈禱這是隻有自己才看得見的幻象。


    濃厚的死亡,這大概就是那些正寢壽終的老人們死去時的感覺吧。


    知道自己即將死去,知道死亡即將降臨,鍾聲……鍾聲正在迎接即將步入冥界的死者。


    “轟——!!!”


    歸途號航行第六日,船上的乘客終於感受到了歸途號的晃動。


    [哈哈哈!太爽啦!這裏是休閑廳三號!這是給那些沒有前往甲板,留守在船內防止突發情況的獸人們的留言!我現在正在眺望廳觀看歸途號與幽靈船率領的船隊之間的戰鬥!剛才歸途號的船首伸出了炮管,射出了純粹的熀能炮!]


    聲音中還夾雜著許些老年人的抱怨,那大概是眺望廳一號的抱怨吧?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您救了我返祖的舅舅,給了我舅舅一個體麵死去的機會,您還幫助了狼獸人恆陽翻案,您還拯救了名叫塔斯的長靈族少年……”


    “額……犬養怎麽知道塔斯的事……”


    “因為,您逢人就講塔斯的故事,我觀察過您的表情,那絕不含半分虛假,其中被當成胡話的內容,也一定是真的吧……我不接受,為何是您這樣的好人會死?我還未償還您救我舅舅,收留我的恩情——”


    “……唉,犬養,你忘啦?南鯨不是可以複活一小時之內死去的獸人嗎?我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哦?”


    風間?溫柔地撫摸著犬養的頭,毛茸茸的觸感帶給了風間?此刻唯一的溫暖。


    雪豹族哥哥沃奇說道:“是啊,叫犬養是嗎?犬養,南鯨有三頭,剛才的淨化之光隻是由其中一頭引發的,隻要在一個小時之內,其餘的南鯨再度發動那光,風間?就能複活。”


    “真的嗎?!”


    風間?靠著牆壁坐下,有氣無力地迴答道:“真的——”


    [這裏是眺望廳一號!船長!有一頭南鯨離開了歸途號?!船長,發生什麽事情了?]


    [嗯……我是船長,這就是我剛剛說的變故,附近有一處海域遭受了嚴重的災害,似乎死了很多海客,海客抽調走了一隻南鯨,全速趕往那裏賑災,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才能迴來。]


    沃奇沃希倆兄妹的表情變得很難看,犬養也慌了手腳。


    “唉……這就是命吧,犬養,你不用自責,隻要是活著的生命,總會死的。”


    “但不能是您!為什麽會是您——為什麽!”


    “哎呀,別吵啦,那鍾聲就夠煩人的了……”風間?撫慰著犬養,讓犬養坐在自己旁邊,“和我一起聽聽戰況吧,我的生死,就讓天定……不對,應該說就讓神定去吧。”


    “——我不會讓您死的。”


    犬養坐在風間?身旁,兩人依偎在一起。


    “唉……那我們,再為你彈奏一曲吧。”


    沃希迴到鋼琴前,沃奇拾起一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兩人奏起安魂曲。


    “嗚——”


    船外的南鯨發出沉悶的吼叫,隨後,爆炸聲在外麵不斷響起。


    [這裏是休閑廳三號!歸途號正麵的南鯨動手了!各位,你們能想象到嗎?南鯨噴氣口上空的光環竟然還能豎著,然後從中射出金光炮!死靈一下就被蒸發了——哦哦哦!傷到幽靈船了!幽靈船的船體被南鯨的金光炮破壞……嘁,幽靈船的船體竟然被死靈填充上之後複原了,真麻煩……


    歸途號的兩側也伸出了炮管!開炮開炮——歸途號側身的炮管射出了……光線?哦哦!光線竟然能自動鎖敵!光線精準命中了幽靈船後麵的海盜船,擊沉了兩艘!]


    “轟——轟——”


    歸途號搖晃起來。


    [這裏是休閑廳三號!歸途號剛才被幽靈船和海盜船的炮擊打中了!]


    [……這裏是船長,歸途號沒有損傷,地方的攻擊全被結界擋住了。完畢。]


    [天呐——這裏是休閑廳三號。死靈和海盜混雜在一起,正在登上歸途號!]


    [因為結界全部都用來對付幽靈船和海盜船了,我打開了幾處甲板的入口……]


    [沒關係!因為每處甲板都有我們三十七人眾在!他們連一隻蒼蠅都不會放進來!]


    [這裏是休閑廳一號。三十七人眾是為什麽鬼啊!休閑廳三號!你不來幫忙就算了,能不能不要這麽吵鬧!]


    隱約能聽見休閑廳一號說話時作為背景的戰鬥聲音。


    [這裏是休閑廳三號。保護乘客所在的眺望廳也是必需的任務!]


    “轟——轟轟轟!!!”


    不同於受到攻擊時的搖晃,這次有節奏的搖晃明顯是歸途號自身正在進行炮擊。


    [我是副船長!熀能武器已填裝完畢!隨時都能投入戰鬥!]


    ——聲音正在遠去,唯有在耳邊響起的鍾聲不變。


    風間?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腳存在,他低下頭,看見了自己低頭閉目的身體。


    犬養撫摸著風間?的臉,輕聲說道:“我一定,不會讓您死的。”


    犬養離開了音樂廳,沃奇沃希這對雪豹族兄妹沒有停下安魂曲的演奏。


    當死去之後,一切的事物都會淡化,沒有了肉體的束縛,風間?迴想起了今日淩晨所做的噩夢內容。


    ……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生者與死者的世界雖然息息相關,但誰都無法越過那一條界限,生者的遺憾,懷念,欲望,執著,皆留在生者的世界。


    一切都……無所謂了……


    風間?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在他身旁,一個將全身都籠罩在黑袍中的人形輪廓提著一盞幽暗的藍燈。


    “來……來……來……”


    那就是鍾聲所想表達的話語,風間?下意識地跟在手持鐮刀與藍燈的黑袍人形身後。


    “等一下等一下~”


    風間?背後傳來充滿感情的話語。


    “真是的,差點沒趕上……啊啊,抱歉,這位是我的客人,能讓我耽誤一點時間嗎?”


    風間?的靈魂沒有迴頭的意思,但手持鐮刀與藍燈的黑袍人形卻迴頭了,於是風間?也跟著迴頭。


    風間?的身後是通向大禮堂的走廊,在走廊門口的,是一名全身如同還未死去般凝實的靈魂。


    雪白的羽毛,以及點綴在羽毛邊緣的墨點,隻有一米七左右,比風間?矮一點的北境翼族獸人,外型似遊隼的丘遠光提著一盞明亮,炙熱的白燈,有些圓潤的臉上滿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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