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路過一個賣香囊的地方,被攤位上的姑娘招唿著停了下來,這攤位上的香囊各式各樣,都是用了各色絲線刺繡的,上麵墜了各色珠子和彩色鈴鐺,看起來很是精致特別。


    戎修一瞥見,就不走了,伸手拿起一個放在腰間比了比,迴頭對顏小茴笑道:“這個怎麽樣,好看嗎?”


    他本就生的極好,此時眉眼帶笑的模樣落在那姑娘眼中,被迷的不行。


    那姑娘連忙插話:“公子好眼光,這香囊可不是一般的香囊,這裏麵可是放了藍色妖姬的。象征著宿命的相遇,若是將它送給心愛的人,就意味著將自己的整顆心都交給了他。”


    她迴頭看向顏小茴:“姑娘,您看這香囊跟公子多配,就跟您和公子一樣般配,不如就買一個送給你身邊這位公子吧!”


    顏小茴被姑娘的話說著臉頰一熱,可是見戎修好像真的喜歡,想著他剛剛為自己買了不少東西,自己不如也買個香囊送他。將手放進腰間正要掏銀子,誰想,戎修卻忽然間將這香囊放了迴去。


    見顏小茴一臉不解,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既然這香囊這麽有寓意,必定得要我心愛的姑娘親手繡給我才行!”


    顏小茴看了看那香囊上麵繁複的花樣,當下有些頭大。她活了兩輩子還從來沒拿起過繡花針呢,這不是為難她嘛!


    她連忙拉了拉戎修的袖口:“買下來送你也是一樣的!”


    戎修卻想也不想的拒絕:“不行,別人繡的是將別人的心意送給我,隻有你親自繡才能代表你自己!”


    說著,仿佛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窘迫,他湊近了,俯身將額頭抵上她的:“你放心,隻要是你親手縫的,哪怕是個麵口袋,我也一定整天帶在身上!”


    顏小茴的臉不爭氣的又紅了,連忙將他一推,用眼風掃了掃周圍的人:“別湊這麽近,這麽多人呢!”


    戎修心情極好的哈哈一笑,將她的手抓緊掌心:“人多也不怕,我跟我自家媳婦親近,又不是見不得人!”


    顏小茴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這麽大聲,周圍所有人幾乎都聽見了!馬上她就要在這柳楊街上開醫館了,這麽下去可羞死人了!


    一直到晚上迴了顏府,顏小茴的一顆心還是被戎修撩撥的通通直跳,掌心似乎還留著他的溫度。


    她趴在桌案上,伸手將那個裝了藍色妖姬的香囊拿了出來,放在鼻下聞了聞。


    這是戎修買來給她做樣子的,可是她左看右看,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這東西是怎麽繡的!


    崖香將她的被褥鋪好,見她趴在桌上愁眉苦臉,湊過來將她手中的香囊搶了過去。


    崖香也學著她的樣子將香囊放在鼻間嗅了嗅,語氣裏流露出些微詫異:“哎?二姑娘,這香囊你是哪兒來的,我怎麽聞著跟夫人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這麽一說,顏小茴也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了,她一把將香囊重新拿迴手中,重新仔細聞了聞,半晌認可般的點點頭:“確實是差不多,想不到你鼻子還挺靈的!”


    崖香被她一誇,有些洋洋得意:“那當然,我從小的外號就叫‘狗鼻子’,嗅覺比其他人的都靈敏,什麽味道都逃不過我的小鼻子!”


    顏小茴被她逗得一笑,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下:“你啊,別人給你起了個‘狗鼻子’的外號就給你樂成這樣,一點兒也不好聽!”這孩子也太單純了!


    崖香有些不高興的嘟了嘟嘴:“二姑娘,你別以為我這鼻子就隻有這麽一點兒本事而已,我還能根據這味道說出這香囊裏麵的原料呢!”


    顏小茴倒是不知道她還有這門本領,忽然間也來了興趣,將香囊放在她的手上:“好啊,那你就聞聞看,說說這香囊裏麵都有什麽!”


    崖香深深嗅了一嗅,眼睛半眯著,像是在思考。


    顏小茴也不催她,兀自用手托著腮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她。


    半晌,崖香倏地睜開眼,像倒豆子一樣將香囊的原料一樣樣的說出來:“這個嘛,裏麵大部分都是藍色妖姬,但是還摻著少部分的蘭草、梅花和風信子。”


    她用兩隻手指捏著香囊,再一次遞給顏小茴:“二姑娘,你若是不信就將這香囊剪開看看!”


    顏小茴被她篤定的目光驅使,好奇心突然間猛增,從一旁的抽屜裏找出把銀剪刀來,將香囊剪開,把裏麵的東西徐徐倒在手掌上。


    崖香俯身湊過來,用手指一樣樣拈出來,口中念念有詞:“二姑娘你看見沒,這個藍色大花瓣的就是藍色妖姬,白色長瓣的是蘭草,粉色心形花盤的是梅花,最後這種一簇簇的是風信子。雖然都曬幹了,但是還是很好認的!”


    顏小茴不禁佩服的看著她:“崖香你這鼻子還真是挺靈啊,居然全都說中了!”


    崖香被她一誇,不禁有些得意,一張小臉高高揚起,笑容裏終於露出一種十多歲少女所特有燦爛:“那是當然,不光這些,連夫人身上配的香我也知道是用什麽原料製成的!”


    見顏小茴似乎很感興趣,她聲音清脆,像是蹦金豆一樣一樣的細數:“有山茶、百合、君子蘭、香桂和梔子!二姑娘您若是不信,隻管明兒差人去夫人那裏問問!”


    顏小茴被她幼稚的模樣逗笑了:“好不容易誇你一迴你就來勁兒了是不?府裏現在正亂著呢,現在去問這些沒用的東西,不是看不出眉眼高低來嘛!再說,娘身上配的香都是買的,她本人豈會知道的那麽詳細,你當人人都是你這‘狗鼻子’呀!”


    崖香笑嘻嘻的:“二姑娘你不知道,夫人身上配的香是她自己調製的,說外麵買的味道不好還不幹淨!二姑娘你還真就別說,這夫人自己調的香到底是好聞,咱們若是這裏麵有什麽東西不需要問夫人,花楹姐姐肯定就知道!”


    顏小茴無奈的看了一臉興奮的崖香一眼:“行了,誇你兩句你還真就來勁兒了!天色不早了,消停睡覺吧!”


    崖香不高興的嘟了嘟嘴,迴到外間給自己鋪被子去了。


    顏小茴倒是被她說的話吃了一驚,想不到這劉氏一天吃齋念佛的,對調弄脂粉還有興趣,這可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不過,這些都跟她沒什麽關係,她除了鞋子一溜煙的鑽進被窩,一邊琢磨著廉宜堂的事,一邊朦朦朧朧的睡去。


    忽然間,她一個激靈,貓一般的大眼睛驀然睜開,她看了看那邊桌案上早已經被剪得七零八落香囊心裏哀嚎:本來她就手殘,這下更好了,樣子被她剪毀了,這讓她照著什麽給戎修繡香囊!


    第二日,顏小茴和崖香正在用早飯,外麵有丫鬟來傳信兒,說:“柳姨娘醒了,老爺說讓大家都去聽風齋聽候差遣。”


    顏小茴和崖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默的趕緊扒了幾口飯,匆匆忙忙的趕了過去。


    還未進門,就聽見柳姨娘嚎啕大哭的聲音,聽在顏小茴耳朵裏都不禁有些頭皮發麻,以菱香為首的幾個小丫鬟都像是受了場暴風雨洗禮一般,在院子裏麵聳拉著腦袋。


    任誰也該想到,柳姨娘對這個孩子是萬分期待,小心翼翼的養到了八個月,突然間就沒了,恐怕是個做母親的都受不了吧!


    而且,聽宋大夫的意思,她將來再懷的可能性也不高,可謂是雙重打擊了。顏小茴這麽想著,忽然間輕輕一歎。


    一進屋,見偌大的聽風齋裏地上隻站著李嬸一個嬤嬤,屋裏靜悄悄的,耳邊充斥著柳姨娘的哭聲,聽起來萬分心酸。


    坐在椅子上的顏父見她和崖香進門,沉沉的歎氣了一聲。而顏小茴眼尖的發現,僅僅一天的時間,顏父的鬢角就多了一絲白發,眼睛下麵更是帶著黑眼圈,顯現出萬分疲憊。


    柳姨娘見顏小茴她們走進來,哭的愈發大聲。


    顏小茴正猶豫著該不該走過去說幾句勸慰的話,這時,劉氏和顏海月被一群人簇擁著也走了進來,原本空空蕩蕩的聽風齋霎時就擠滿了人。


    但是,因為氣氛壓抑,這麽多人中竟然連一聲咳嗽都聽不見,都在靜靜的聽候顏父的發落。


    沉寂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顏父顫抖著手端過桌上的茶盞稍微抿了抿幹澀的嘴唇。


    將茶盞重新放迴桌上以後,他才沉沉開口:“好了,大家也聚齊了,人也醒了。紅葉,你也別光哭,說說那天到底怎麽迴事吧,怎麽好端端的忽然間掉進湖裏去了?”


    柳姨娘哭的上汽不接下氣,根本就沒法迴話。


    顏父雙手攥拳忍了忍,終是離了椅子,走到榻邊將她整個人半攬了過來,語氣沉重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潤:“好了,我知道沒了孩子你傷心,我也一樣傷心。但是,哭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呢?孩子沒了就是沒了,日後再生就是!你先告訴大家,那天到底怎麽了?”


    柳姨娘一聽,赤著雙目掃過在場站著的眾人,目光落在顏海月身上時,她陡然間情緒爆發,掙紮著就要從床榻上起來。嗓音歇斯底裏,仿佛瘋魔了一般:“怎麽了?還不是因為她!都是因為這個小蹄子,我的兒子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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