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凝霜!夫人呢?!」


    進了堂屋沒見到人,鎮北侯一嗓子讓在裏間收拾東西的趙鈺,腿肚打轉,差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楊大夫默默的扶了他一把,沖他尷尬一笑。


    他家侯爺就是這麽個樣子。


    「侯爺怎一進門就一驚一乍的,人這不是好好的麽?我若是膽子小些,怕是嚇都讓你給嚇出毛病了。」


    杜夫人剛剛紮完針,身上爽利了不少,轉了轉脖頸,不耐煩道。


    「這是怎麽了?」鎮北侯跟著動靜闊步進了裏間,一眼就看到坐在那裏揉脖頸的妻子。


    察覺到屋裏還有其他人的視線,一轉頭看到了眼含笑意的楊大夫,和一臉無措的年輕人。


    「楊大夫也在呢?這是你新收的徒弟?」


    趙鈺神情一怔,老頭兒可不是他師父,他做這楊老頭兒的師父還差不多!


    楊大夫連忙擺手,他這兒還跟著趙大夫學習呢!怎麽能是趙大夫的師父。


    杜夫人抬眼看了一眼丈夫,解釋道:「那是趙大夫,老大幫我尋來的神醫,我這秋日裏的咳疾,總算是能治好了。」


    鎮北侯這才正眼打量起趙鈺,夫人從生下清芳之後,秋日裏總會咳上那麽一段時間,原州城內的大夫都看遍了,也沒能條理明白,他倒是小瞧這位年歲不大的年輕大夫了?


    「趙大夫年輕有為,是本侯眼拙,冒犯冒犯。我家夫人的頑疾有勞趙大夫了。」


    「不礙的,不礙的。侯爺客氣了。」


    哈!他還以為鎮北侯該是,三頭六臂,一臉兇相,沒想到,長得是兇了點兒,但人還挺客氣的嘛!


    趙鈺剛剛那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嘴角添了幾分笑意,跟楊大夫一道告辭。


    屋裏人退幹淨了,鎮北侯才問道:「你那咳疾真的好些了?」


    「是好多了,人都輕鬆了不少,昨夜裏愣是大半夜都沒咳,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才磕了幾聲兒。」


    鎮北侯欣慰的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妻子的麵色,看著好像是比往年好些。


    「老大那裏是怎麽迴事?」


    杜夫人甩給她一記冷眼,問她呢?她還不知道問誰呢!


    「迴頭您還是自己問他,讓他自己說吧。」


    吃了癟的鎮北侯也沒脾氣,轉身拿了自己的東西,讓人準備水沐浴。


    大半年裏,這是鎮北侯府家人聚的最整齊的一次,除了遠嫁西山的大女兒,其餘人都在。


    鎮北侯今日高興,晚飯時,跟三個兒子多喝了兩杯酒,差點兒就忘了問顧瑞霖的事情。


    晚飯撤去,其餘人陸續告辭,顧瑞霖卻一直坐著沒動。


    「老大......」


    「爹,兒子要娶妻。」


    「咳咳......我該喝藥了,你們父子先聊。」杜夫人也火速撤離了現場,廳堂裏隻剩下了他們父子二人。


    鎮北侯疑惑的看著妻子的背影,兒子要娶妻,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她跑什麽?


    「嗯,要娶哪家的姑娘?」鎮北侯端起茶盞漱口。


    「辛將軍的表妹,江氏。」


    辛家的表妹?辛周虎的表妹?江.......江氏?


    噗.......


    鎮北侯一口茶水噴到了青石地板上,一雙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瞪著自己的大兒子。


    辛周虎哪有什麽姓江的表妹!


    江氏,不就是將那個盜匪頭子,一刀割喉的那個江氏嗎?!


    還是個寡婦,帶著孩子的年輕小寡婦!


    「顧瑞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年輕小寡婦,他若是納妾,他也就不說什麽了,就當府裏多養個人,沒什麽!


    這混帳小子,居然說要娶!


    顧瑞霖站起身,給鎮北侯深作揖「兒子要娶江氏為妻,還請父親應允。」


    若是其他兩個兒子,如此跟他說要娶個寡婦,他定二話不說,一頓鞭子先抽在身上,可這是他的大兒子啊!


    鎮北侯鼓著腮幫子,也隻好耐著性子道:「瑞霖,娶妻不是小事,那江氏她......她是個寡婦。」


    「爹不是說她不好.......哎......她......」


    「爹就跟你直說吧!你若是納她為妾,爹應。你若是想娶她為妻,爹絕不會應!」


    「堂堂鎮北侯世子,怎麽能娶個平民寡婦為妻?」


    顧瑞霖沒有起身,而是撩袍子直挺挺的跪在了鎮北侯麵前。


    「兒子與江氏情投意合,還請父親成全。」


    「啪!」


    鎮北侯拍桌子站起來,指著顧瑞霖「你......你讓我說什麽好!」


    「那江氏就不是辛周虎的表妹,她若是雲英未嫁的姑娘,爹都能遂了你的願!可她是個寡婦,還帶著孩子!」


    「你若娶了她,你怕是要讓同僚們笑話一輩子!」


    「就算你自己無所謂,你有沒有替你娘,替你姐姐,弟弟們想想?你妹妹還沒嫁人,你給她娶個寡婦嫂嫂,到時候婆家人談起此事,你讓她如何應對!」


    「爹!」


    「那孩子是兒子的骨肉,是兒子年少做下的錯事,兒子......」


    鎮北侯被氣的頭冒青煙,抬腳踹在了顧瑞霖的肩頭。


    這個逆子!把他爹當傻子哄呢!


    「雙喜!去請家法,看我不打死這胡說八道的逆子!」


    全家人都感念他這些年的不易,自己這些年也從來沒跟他說過一句重話,他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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