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些人天生喜歡打打殺殺,十年時間,足夠讓他們力不從心,握不起刀。


    「烽火樓又不是隻管理青州一個黑市,你叫得出名字的黑市,都已經是這個模樣了。但要想還政給朝廷,屬實還需要一個契機。」


    到這,李妍又不懂了。


    她望著梅開言,眉心擠出「川」字:「你該不會準備以此為契機,把這些都交出去吧?」


    梅開言沒說話。


    李妍急了:「你就不能再等幾年?起碼等裴應春死了吧?他是什麽人,旁人不清楚,梅樓主心裏不清楚麽?」


    「他死了之後呢?」梅開言問,「你能肯定,下一個比他更好?」


    李妍卡住。


    她不能,誰也給不了這個保證。


    梅開言說到這,目光擦過李妍的麵頰,望向她身後那白衣翩然的男人。


    那念頭隻閃了一瞬,便又落迴李妍身上:「我和他們幾個看法不一樣。」他鄭重道,「千門李氏,老祖宗留下的本就是救苦度世的訓誡。如果是李氏血脈,如果是你,那麽我願意再等十年、二十年,直至我死。」


    那一瞬,李妍愣住了。


    她坐在桌前,坐在梅開言的正對麵,驚訝地望著他。


    手裏的扇子停了,四周鴉雀無聲。


    她許久沒有說話。


    梅開言卻像是鐵了心,不等到這個迴答,就不準備走了一樣,端正地坐在她對麵,一動不動。


    李妍想了很久,還是如實相告:「梅樓主,千門李氏隻剩我這一個後人,而我是個女人。」


    梅開言點頭:「嗯,一個女人,一個土匪,一個商人。」


    李妍蹙眉:「哪一條都走不上為官的路。」


    「可你是千門李妍。」梅開言笑了,「誰人遇此境地,都束手無策,但你不一樣。」


    「人人都說,女子桃李年華,嫁個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就是最好的歸宿。」他望著李妍,溫聲道,「不盡然吧?」


    梅開言說完,起身拱手。


    臨行前,他望一眼沈寒舟。


    這個一向清冷的男人,打從第一次相見就對他保持著高度戒心的男人,現在卻麵對著他,兩手抱拳,向他深鞠一躬。


    梅開言笑了,他大步離開,頭也沒迴。


    他不認同林建安的話。


    李妍明明不差,為什麽要以命婦身份躲在沈寒舟的背後?


    一個人想要保住自己的東西,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天下最傻的決定。


    輕易得到的東西,失去也會變得十分容易。


    梅開言站在海西樓前,迴頭望一眼匾額上飛龍商行的金印,滿意笑了。


    海西樓裏,李妍坐在桌前,久久沒起來。


    她望著麵前的花生,揉著額頭深吸一口氣。


    「梅樓主看人倒是很有眼光。」沈寒舟坐下來,拿起花生,剝出裏麵的果仁,放在李妍麵前。


    見李妍不說話,沈寒舟追問道:「為什麽不試試?」


    李妍一滯。


    她思索許久,有些違心地反問:「救苦度世不分在哪裏。我在青州依然做得到。前幾日聖石一事,難道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起身:「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說完,轉身離開。


    沈寒舟一個人坐在桌邊,直到她離開很久,手上才慢慢停下來。


    他身後,曹切忍不住開口:「沈帳房有所不知,老爺不允許大小姐去京城。」


    「為何?」他端起一盤剝好的花生,起身問道。


    第141章 你不要我了?


    十二年前,李妍曾想跟父母一起去京城。


    她收好了行囊,帶著自己最喜歡的新奇玩意,等著李清風的馬車。


    一等三個月。


    沒等來他的馬車,反而等來了一封信。


    李清風不讓她上京。


    二樓屋內,李妍坐在窗邊,望著眼前大片的玉蘭樹發呆。


    她記得這件事,記得當時的委屈與難受,記得自己大哭了很多天。


    那封信被她撕掉扔進火堆裏燒掉,她甚至難受地問曹切,問他自己到底是不是李氏的孩子,是不是沈玉蘭親生的娃。


    十二歲的孩子哪裏懂什麽朝堂險惡,哪裏知道什麽退居青州是最安全最穩妥的選擇。


    她隻知道自己要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穿衣睡覺,一個人過年。


    如今想想,如果自己有個孩子,而現在她準備上京,那她會做出和李清風一樣的選擇。


    大晉京城,權利的中心,也是風暴的起點。


    那裏人心隔肚皮,當年李清風麵對的到底是人是鬼,他踩的是一條坦途還是充滿荊棘的死路,都未可知。


    他不敢讓李妍去。


    害怕一個錯誤,便毀掉她一生。


    李妍望著眼前的玉蘭樹林,覺得自己在青州呆了十幾年,居然也慢慢活成了當年她最討厭的樣子。


    唯有這片玉蘭樹林,一如曾經。


    咚咚咚。


    她屋門前,沈寒舟端著一盤花生米,還提著一隻酒壺。


    他頷首邁過門檻,走到桌邊。


    李妍眼睛一亮,心中大喜,翻身從窗台下來,挽著袖子問:「什麽酒?」


    她邊說,邊伸手去拿。


    就見沈寒舟故意抬高手臂,仗著身高比她高一頭,自上而下望著她:「隻這半瓶,多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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