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笑著拍了拍手上灰塵:「我這也是。」


    「嘖……」彭興州撇嘴,臉上寫滿無奈。


    劫車,還是劫一個山莊老大的車,與挑釁無異。


    彭興州自己也是土匪,屁股在位置上坐了二十年,如今都快四十歲的人了,不會不知道這點道理。


    他搓著手腕,神情仿佛在說李妍小題大做。


    「大小姐,怨不得我,你最近和府衙走得太近,還多了個……」


    他手在沈寒舟身上比畫了一下,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我身邊多什麽男人都輪不到彭大當家插手。」李妍把他要說的話懟了迴去,「倒是你,在這劫車,好玩?」


    彭興州這才指著於北:「您讓他把劍放下,我這大老遠來迎您可不是為了和千門鬥的。」


    天色更晚,四周起了一層青灰色的霧。


    太陽隻露著最上端的尖尖,要不了一刻鍾便會沒入群山之中。


    李妍擺手,於北收劍,但他沒走,兩手掌著彭興州的輪椅,硬生生把他掉了個方向。


    「有什麽話,邊走邊說。」她說完,又看向沈寒舟,「還有兩三裏,徒步要些時間,你身子不好,先上馬車吧。」


    「我還沒弱到連這幾步路都走不了的地步。」他伸手,將李妍手裏的扇子抽出來,重新別在身後。


    「哎對對對!沈帳房也一起聽聽,幫我分析分析。」彭興州扭著身子,腦袋使勁往後伸,笑嗬嗬地吆喝,「你們千門人腦子都好使,我們盜門比不上啊。」


    柳河是山川之間的一片盆地,四麵環山。


    彭興州被推著走在李妍身側,輪椅吱呀呀響。


    「昨日杜二娘來找過我,她沒說具體什麽事情,但我看她仔細檢查鞭子的模樣,估計應該是出事了。」彭興州懷裏抱著暖手爐,他掌心一直搓著爐頂,紫銅的蓋子被磨出了光。


    李妍一邊聽,一邊打量著四周。


    剛才那些圍著她們打劫的壯漢,此時倒像是一隻護衛隊,在十米開外的田間,謹慎前行。


    「那些人是這幾年我新救出來的,沒培養,你也瞧見了,他們年紀大了,除了塊頭看著嚇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練武的能耐。我就讓他們注意點身板,鍛鍊鍛鍊膽量,日後哪家有需要個護衛什麽的,他們也能吃上口飯。」


    「你還在熱心做拯救奴隸的事情。」李妍望著他,「別費勁了。」


    「怎麽能說是費勁呢。」彭興州笑了,「也是,你爹當年跟我們打賭考功名的時候,我們也覺得他是白費勁。」


    「我的意思就是,我爹一輩子都沒辦到的事情,你就……」


    「啊對對對。」他敷衍擺手,「大小姐,你就當給我留個愛好總行吧?」


    「我不是來聽你說愛好的。」李妍直言。


    彭興州哈哈大笑:「你還是一樣,小小年紀一張臭臉,一點不懂尊老愛幼。」他說完,又頓了頓,「也好,咱們這行當,尊老愛幼的都死得快。」


    他自嘲一般絮絮叨叨,半天說不到重點。


    李妍擰著眉頭跟在他身後,越聽越瞌睡。


    又過一炷香的功夫,見彭興州始終繞彎子,她終於忍不住,厲聲道:「說重點。」


    那時,太陽最後一絲光芒正好落入群山懷抱。


    深藍的天空上飄著大片的雲朵,山區特有的霧氣漸漸籠罩。


    彭興州這才斬釘截鐵:「你先跟我來。」


    他話音深沉,和方才判若兩人。


    「柳河已經不同往昔了。」他拍了下自己的腿,「自從我坐上這輪椅之後,有些事情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他聲音越發低沉:「去年你在這救下八個孩子,還記得不?都是外麵被拐迴來的,我花了不少時間,找得到父母的都送迴去了,還有兩個實在找不著,就把他們留下來做犬子的書童。」


    「你平時不方便離青州太遠,山坳裏的事情管得少,而這柳河又恰好四麵環山,消息出得慢。」彭興州指著四周崇山峻嶺,「窮山惡水出刁民,再加上山高皇帝遠……又恰好我行動不便,這裏就冒出來一隻真匪。」


    「和我們不一樣,打家劫舍,燒殺搶掠,什麽賺錢做什麽,還勾結了柳河縣裏的商賈、裏尹。我在這劫你,是不想讓你們三個人平白羊入虎口。」他話音中肯,「你這麽光明正大地去查案,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他一針見血:「老話說得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你就三個人,對麵一百把扔過來,總有一把能剁頭上。」


    話糙理不糙,李妍點頭:「聽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無頭屍一案的兇手是誰了?」


    卻聽彭興州埋汰道:「嗨呀,我又不是神仙,我還能知道兇手是誰啊?」他擺手,「我的意思是,我幫你查。」


    李妍愣了下。


    「比起就你們三個人在柳河孤立無援,我正統盜門來幫你們,豈不是更快?」他笑言,「比起千門,找什麽東西,對應什麽人……這種事情我們更專業不是?」


    雲朵之後,彎月露出一角,皎潔的月光灑在田間小路上。


    李妍跟在他身後,背手而行:「事成之後,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在爭奪盜門掌門之位時,彭興州因為心軟而斷了腿。


    他之後花了七年之間,才重新奪迴自己的位置。


    可這前後手足相殘的七年,盜門人心離散,他拿在手裏的隻剩下分崩離析後,仍然願意留下的一小部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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