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著包,剛進門沒兩分鍾轉頭就要走。


    不想身後傳來氣惱一聲怒喝,將她叫住:「迴來!」


    「說清楚,說清楚什麽說清楚,你跟人家提那樣的條件還有什麽好說的,真是丟臉丟到家了,誰家娶老婆願意娶你這樣的?人家現在願意低頭遷就你,隻要你收迴……收迴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他們家就不計較,你非不同意。」


    「現在好了,陳知頌他媽媽帶著一堆親戚過來退婚,讓我們還錢!」話說著,爸爸一張臉緊皺起抬手捂住胸口,像是氣急的模樣。


    站在一旁的媽媽見他這樣,忙慌著將人扶著坐迴沙發,順便嘴裏也沒忍住跟著小聲抱怨:「陳家條件那麽好,陳知頌又喜歡你,不知道怎麽就非得鬧成這個樣子了,什麽丁克不丁克的……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想拖到什麽時候……」


    客廳的燈亮得有些刺眼,晃得人發暈。


    這些或是批鬥,或是抱怨的話語一字不落鑽進秦見紓的耳朵,她低垂著眼眸一言不發,手裏篡緊包帶幾欲嵌進掌心。


    沒錯,自己和陳知頌的婚事之所以忽然鬧成這樣,是因為男方媽媽無意間從兒子口中知曉了他們的婚前協議——丁克婚姻,且不與父母同住。


    不僅如此,陳知頌還承認在過去幾年裏,他和秦見紓之間有一份關於柏拉圖戀愛的協議。


    也就是說婚前不讓碰,婚後不生孩子不盡孝。


    陳媽媽聽完全部隻覺得自己兒子是不是腦袋壞掉了,這才發了瘋鬧著一定要退婚。


    秦見紓的手又開始不受控製地輕微發抖,心口悶得發慌。


    媽媽見她不說話,還以為是剛剛說的話起了作用,遂又多勸了兩句:「你要是真孝順懂事,就趕緊去找陳知頌那孩子好好說說,兩個人把話說開,該讓步的讓步,該改的地方改了,以後結婚了好好過日子,我們也少為你操點心。」


    仍是熟悉的家長式操心口吻。


    倏爾,秦見紓緩緩抬頭,目光落在那兩個同她血濃於水的人身上。


    她強忍住洶湧的情緒,澀澀開口:「還什麽錢?」


    秦見紓不記得家裏欠了陳家的錢,就連當初訂婚時男方家裏想要大肆操辦她都沒讓,至於錢,更是一分沒收,現在婚事黃了又有哪門子的錢可還?


    可很快,秦見紓就從母親閃躲的眼神裏看出了不對。


    事已至此,夫妻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看躲不過去,最後還是爸爸站出來將事情解釋清楚:「紓紓,是這樣的啊,當初訂婚雖然說隻是咱們兩家私下裏吃了頓飯沒鋪張,可他爸爸媽媽也是按規矩打了三萬塊錢紅包的,他們說這是規矩,一定要給,我和你媽媽也不好不收。」


    特別強調了「一定要給」四個字,說完以後,男人的腰杆都挺得直了些。


    如此無賴的說法,讓秦見紓聽完以後忍無可忍拔高了音量:「我當時和你們不止說過一次,不要收人家的錢!」


    「你對我們喊什麽啊?我們怎麽知道他們家會要退婚!」從未見過嫻靜守禮的女兒這副樣子,媽媽有點被嚇到,她縮了縮脖子。


    不過很快,又重新端起家長的架子,想把這裏頭的全部過錯都賴在秦見紓身上,「再說了,要不是你胡搞瞎搞鬧得男方家裏不痛快了,這錢他們怎麽會要迴去?」


    「那錢呢?你們把收的錢都拿出來還給他們,以後兩不相礙。」


    「你堂弟那段時間要創業,剛好還差幾萬塊錢,就給他了。」


    「好,好……好。」


    秦見紓一字一頓,連著說了三個好字,到最後竟然直接笑出了聲。


    她眼底有晶瑩地淚光在閃爍,卻始終沒有落下。


    深吸一口氣,秦見紓隻覺得胃裏翻起一陣翻湧,她想吐,但胃裏沒有東西,隻能扶著喉嚨胸口幹嘔,直到一滴又一滴碩大的淚珠砸落在地板上。


    秦見紓也說不清到底是胃裏難受,還是心裏難受。


    端坐在沙發上的兩人被她這副模樣驚嚇住,一個慌忙起身查看,一個拿起杯子跑到廚房去接水。


    然而秦見紓察覺到有人靠近,卻是直接倒退兩步,她緩緩抬頭,那張蒼白的俏臉上布滿冰霜的冷意:「離我遠點。」


    想上前攙扶的女人在她冷漠地注視下停住往前的步子。


    秦見紓眼裏沒有一絲溫度,她瞭然似的麻木開口:「這三萬塊錢又要我來出,是吧?」


    媽媽囁嚅著:「你知道的,我們生意失敗以後也沒什麽經濟來源……」


    沒有經濟來源,卻心甘情願被堂弟三言兩語就哄去幾萬塊錢,隻因為他姓李,是李家的男丁。


    秦見紓聽完以後緩緩閉上眼睛,她睫羽輕微顫動著,上頭還沾了晶瑩的淚珠,整個人如墜冰窖。


    片刻後,她重新睜眼,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望向他們,語氣終究歸於平淡:「最後一次,以後別打我電話。」


    說完,她轉身大步離開。


    樓道裏光線很暗,電梯上升緩慢,秦見紓站在電梯口安靜地盯著屏幕上不斷變動的紅色數字。


    她知道身後有兩道視線正在注視自己,所以單薄的肩背挺得更直了。


    直到走進電梯,厚重的梯門緩緩合上,在無人可以窺見的地方,秦見紓終於低頭彎下柔弱的背脊,眼根再次濕潤,聲音低得隻剩氣音。


    她吸了吸鼻子,終究是在電梯門再次開啟以前重新站直身體,擦幹淨眼角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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