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一愣,神色中一瞬間閃過不自然和遲疑的端倪,但他環視了一下氣氛古怪的現場,又看了看被生父緊緊逼問的瑛二,最終還是抿了下唇,拽住虎杖悠仁的胳膊低聲說:「走吧,虎杖。」


    虎杖悠仁沒有動。


    伏黑惠目光微閃,看了眼他緊盯著瑛二、神色不對勁的樣子,手上忍不住加力:「虎杖——」


    「讓他們留下吧。」


    一直沒有出聲的瑛二突然開口了。


    伏黑惠驚愕地看向他,正巧看到他意義不明的扯了下唇角,露出了莫名令他不安的、涼薄又無味的笑容。


    歸處在另一個世界的忍者先生抬起頭,在幾人目不轉睛的盯視下,十分無所謂似的嗤笑道:


    「畢竟事實就是那樣,也沒必要讓孩子迴避了吧?」


    伏黑甚爾看了他幾秒,聽不出情緒的反問:「所以你是承認了?」


    「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千手瑛二不躲不避的和他對視著,藍眸如黑洞般深不見底。


    「前自由咒術師伏黑瑛二是我,神明和詛咒也是我。我記得自己做過的所有事,既然你想知道,那這些事全告訴你也無所謂,因為說到底——」


    他在伏黑甚爾冷凝的注視下移開視線,神色和眼神都十足冷漠。


    「我跟你之間,已經沒有除前任之外的任何關係了吧。」


    「——欸?」


    伏黑惠怔怔的望著他們,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單音。


    空氣安靜了一秒,而後響起了五條悟的輕笑聲。


    「是啊,禪院,他可是在十三……不,十八年前就拋棄了你。」


    白髮咒術師這樣說著,神色卻不見多少得意,反而有些晦澀。


    「……啊,沒錯。」


    伏黑甚爾沉默半晌,忽然嗤笑一聲,放開瑛二的衣襟冷冷地盯著他,第一次在兒子麵前說起了那段往事。


    「當年,你是珍稀s級alpha的事暴露,為了能生出繼承十種影法術的孩子,禪院家想要你想得發瘋。五條家不知道你的性別,卻眼饞你特級的實力,以僱傭你保護教導六眼為前提,庇佑了你。


    「從那以後,你就把這個六眼小鬼當做眼珠子一樣疼愛,就算後來跟我在一起了,也沒有減少過一分一毫對他的看重……」


    男人說到這裏譏諷地笑了笑,後槽牙似乎在無聲抵磨。


    「那時候你對他可真好啊,就算後來知道他毀掉了我給你傳信的蝴蝶,在那·幾·個·月攔著你不讓你見我,你也不忍心對他說一句重話。」


    瑛二無聲地垂下眼簾,五條悟則扯了扯嘴角,不知出於何種心理的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傳信的蝴蝶?那幾個月……?」


    伏黑惠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句話,心裏不知為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老爹,那時候你莫非……?」


    「——是哦。」五條悟代替伏黑甚爾迴答著,在鼻樑上架了一副黑墨鏡,擋住了蒼天之瞳中的神色,「就是你正要來到這世上的那段時間,惠。」


    「——?!」


    伏黑惠猛地瞪大了眼睛,垂在身側的手在一瞬的僵硬後用力攥緊,和瑛二一模一樣的深藍眼瞳放射出犀利的怒火。


    「你——你怎麽能這麽做?!」


    「那時候我才十三歲,還很年輕嘛。」


    白髮男人用漫不經心的態度應對著少年的怒火,然而那樣心不在焉的樣子隻會讓少年更生氣:「年輕?!」


    年輕就可以做這麽過分的事了嗎?!


    「是哦,年輕。而且,惠不會以為我是什麽好人吧?」


    五條悟低聲笑了。


    他懶散地雙手插兜,露出了一種不屬於【五條悟】,而屬於執掌咒術界多年的話事者的深沉笑容。


    「小時候的我可不像現在。我被寵壞了,是個天真、自負、愚蠢又霸道的小鬼,滿心以為瑛二那樣寵我就是真的在乎我,以為他會一直是我的東西,誰要是敢從我手裏搶走他,那我一定會要那個人好看。」


    他說到這裏聳了聳肩,朝伏黑甚爾抬了抬下巴。


    「所以截下那隻蝴蝶、知道了你的存在以後,我可是相當恨你爸爸哦?」


    「嗬,彼此彼此,我也對你恨之入骨。」


    伏黑甚爾冷笑一聲作為迴敬,隨後陰冷地看迴瑛二,「但我最恨的還是你。」


    伏黑惠張了張嘴巴,完全呆住的望著在自己的想像中本該萬分恩愛的兩人。


    「卸下討債小鬼之後,我才查出蝴蝶被截下了,那時候我發誓要殺了這個該死的五條,但效忠於他、稱他為『少主』的你,卻在知道他幹了什麽好事之後,依舊為了他擋在我麵前,甚至不惜和我決裂。」


    像是迴憶起了當年的心情一樣,看似什麽都不在乎的天與咒縛牽起自嘲的笑,看著瑛二一字一頓的啞聲說:


    「這件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嗯。」


    瑛二表情不變地冷淡應聲,看起來似乎無動於衷,「這些我都知道——」


    「但那個時候,你為什麽要去救我?」


    天與咒縛的聲音驟然變輕了。


    藍發男人的指尖微微一顫。


    那完全是靠意誌無法控製的下意識反應,是極小、極輕微,一般來說根本不可能被注意到的條件反射。


    可惜直麵他的兩人,一個是連目力都強化到極致的天與咒縛,一個是生來眼帶神異的雪發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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