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口地含水吞入口中,蘇米眼神慢慢在沈晗臉上聚焦。


    不論多少次觀察,蘇米都覺得反派很漂亮。不是那種特別女性化或是特別有攻擊性的感覺,而是像躲在烏雲背後的明月,立於寒山之巔的孤鶴,一種隔得很遠、很冷、對所有人都冷淡的漂亮感。


    但現在,撥雲見日,鶴停於前,她們湊得很近。


    冰藍冷清的眼中,隻有蘇米一人,視線緊緊盯著蘇米喝水的動作,薄唇緊抿,眉頭也鎖著。


    一種格外外顯的擔心。


    蘇米也是第一次在受傷的時候,受到別人這樣的無微不至的關心。


    莫名地,在這劇烈得腦中嗡嗡麻木的疼痛中,忽而走神想到,上一次這樣的貼近。


    是隻一些微的月光透進的臥房,被壓在漆黑的被褥間,交雜著冰冷和溫熱的濡濕。


    這下,不隻是舌尖發熱,臉也隨之有些發熱。


    蘇米強迫自己從沈晗的眼上挪開視線,頗有些逃避地看向了沈晗臉側懸下來的小縷髮絲。


    休息室裏並沒有盥洗室,隻有幾瓶放在室內還算常溫的礦泉水,涼水經過被燙麻的舌麵,帶過一些清涼,但也不太見效,依舊很痛。


    小半瓶水喝入口中,蘇米忍不住哈了一口氣,張開嘴吐出小半截痛麻的舌尖,晾一晾涼風。


    她指了指上方涼氣的吹風口,又指了指水瓶,淚眼汪汪地看向沈晗。


    ——不夠涼。


    沈晗微微嘆了一口氣,說:「我的錯。」


    她用光腦聯繫上工作人員,請人買幾瓶冰水來。


    再看向蘇米時,蘇米已經偷偷閉上了嘴巴。


    也許是口腔自動分泌黏液來保護被燙到的地方,蘇米閉上嘴,喉嚨吞咽沒兩下,又痛得吸了吸鼻子,喉間輕輕哽咽一聲。


    看起來好委屈。


    隨即,下巴被沈晗捏著抬了起來。


    垂著眼,聲音和姿態都壓得很低,像哄小孩一樣,說:「不舒服的話,把嘴張開。」


    蘇米不明所以地照做,吐出半截舌頭,仰著頭,等沈晗說下半句安排。


    沈晗卻沒再說話,捏了捏瓶身,轉開眼將水瓶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隨著她轉身的動作,蘇米突然發覺,舌麵上很輕很輕地,被一絲冰涼接觸。


    舌麵本就有涼風吹拂,這絲冰涼來得並不明顯。


    但……


    幾乎不用思索,蘇米渾身僵硬。


    裸露在空氣中的半截赤紅舌尖顫了顫,在想收迴去前,卻又因為沈晗轉身迴來,再次看向它,僵硬著不敢動彈。


    隻剩下心跳驟然加速。


    那感覺十分明顯,在一片冷氣的吹拂下,卻有一股無形的冰涼觸感,輕輕地貼上了蘇米露在空氣中的舌尖。


    再慢慢地,像在試探著一樣,十分溫柔地,覆蓋上了紅腫的半截舌麵。


    冰冰涼涼的,一寸一寸撫平舌麵上被燙傷帶來的疼痛。


    很快,這股冰涼的包裹,就讓蘇米被燙到的舌麵感受舒適了很多。


    但、但與之相隨的是,蘇米的臉也越來越燙。


    準確一些說,頭腦幾乎嗡鳴成了一片。


    在意識到那是什麽的瞬間,蘇米就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隻能強撐著不往自己的舌尖上看一眼做確認。


    靜悄悄的休息室內,連送風係統都是一片靜謐的。


    任誰來看,休息室內的二人,都沒有任何不當的舉動。


    她們之間的距離甚至都有小半米。


    但……


    沒有人知道,麵色冷清的沈晗,已經將私密的、不為人知的冰冷信息素,輕柔地覆蓋上了蘇米的舌尖。


    蘇米放在膝蓋上的手偷偷攥緊,幾乎覺得手也要發抖,偏生還要端著舌頭不動。


    心跳在胸腔中越來越快,唯一的念頭是放輕自己的唿吸,不能讓沈晗看出來……看出來自己知道。


    世界上不會有人比她更清楚沈晗信息素的味道了。


    隻有沈晗這樣ss級別的alpha,信息素才會超出嗅覺的界限,能被感受到。


    蘇米甚至不敢……也不需要低頭看一眼,舌尖上定然是什麽都沒有的。


    冰涼在舌麵上席捲,像是情人輕柔地吻過舌尖。


    與之相對,耳根已然越來越燙,隨著時間流逝,蘇米已經頭昏腦漲。


    她慌亂地想,沈晗就是仗著自己不知道她的信息素氣味。


    所以……所以才會做出這樣失禮的行為。


    也許自己也有部分原因,不,應該說,自己是大部分的原因。


    如果不是自己沒注意熱湯滾燙,又露出那樣無法忍耐被燙到舌尖的反應,沈晗也許並不會……並不會這麽做。


    沈晗應該、應該隻是關心。


    自己都痛哭了,作為一個關心妹妹的姐姐,她才會把自己的信息素,包裹在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beta的舌尖。


    畢竟……


    畢竟信息素的這樣接觸……隻會發生在……接吻或者……標記之間……


    蘇米心尖發顫,幾乎都將這怪罪成了自己卑劣,才會讓一片好心的沈晗,做出這樣越界的舉動。


    沈晗現在是清醒的……


    要不是擔心……她也不會做出這種……像接吻一樣的……


    蘇米心中頓住。


    在一片慌亂緊張羞赧中,抓住了一點當下最重要的。


    她應該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能讓沈晗陷入尷尬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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