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煙火非常好看,她迴過頭,季羨之就站在她的身後。眼底映出她的模樣和漫天的煙火,說不出來的好看。


    她們從占星樓下來的時候,臨仙鎮上的行人已經少了一大截,稀稀落落的,但叫賣聲不減,所以並不會給人冷清的感覺。


    來的路上,天空中升起幾盞孔明燈,更襯得夜色如墨,自身閃爍著微光。


    魚綰綰抬頭望去,難掩目光中的驚羨,季羨之跟著她的目光亦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心中了然。


    他不由分說牽著魚綰綰的手來到一個擺放著孔明燈的攤販跟前,寵溺的揉了揉她的腦袋道:“綰綰,挑一個喜歡的吧。”


    眼前的孔明燈玲琅滿目,她看了好半天,突然眼前一亮,拿起一盞橘黃色的把玩起來。


    季羨之見狀,從錢袋裏拿出一兩銀子放在了攤販的桌上。


    攤主可謂是目瞪狗呆。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闊氣啊。


    這一下比他賣了一天的收入還要高出許多啊。


    季羨之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叫他驚訝的樣子也已經見怪不怪了,牽著魚綰綰的手便離開了。


    他們到了第一次見麵時的那個湖邊。


    “綰綰,還記得嗎,我就是在這裏遇到你的。”季羨之牽著她的手還沒有放開,目光灼灼,眼裏的柔情仿佛快要溢出來了。


    “嗯,自然是記得的。”


    魚綰綰使勁兒點了點頭,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的目光如此的溫柔,讓她覺得安心,沉溺其中。


    “就是在這裏,我遇到了我的寶藏。遇到了我一生中第一次想要保護的人。”他說著,順勢將她帶到懷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發。


    仿佛要把她融進血肉裏。


    “綰綰,綰綰……你不迴離開我的,對嗎?”


    魚綰綰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莫名就是知道,這個男人很愛很愛她,所以非常害怕她離開。


    “何需羨南枝,綰綰不相離。”她垂眸,一隻手摟住了他的後背。


    那天夜裏,她的燈火長明,帶著她的承諾,飄向夜空。


    ……


    他們迴府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魚綰綰累的不行,剛沾上床倒頭就抱住了被子,把頭埋進去。


    季羨之怎麽會讓她得逞?


    他關好房門,一邊解下腰帶,一邊靠近魚綰綰。


    他一隻手覆在魚綰綰的手背,另一隻手輕輕拉下了床幔,遮住了一室春光。


    是以第二天清晨,魚綰綰起床的時候腰酸背痛的,奈何她又拿罪魁禍首沒有辦法,無奈的扶額。


    最近季羨之仿佛很累,特別的嗜睡,就像此刻,魚綰綰已經梳洗打扮完了,他仍然沒有要起來的跡象。


    可能是昨晚太累了吧。


    爬上了那麽高的樓頂,又和她在街上晃悠,他一個普通人,又不像自己是妖,一定累壞了。


    魚綰綰不疑有他,攝手攝腳的推開門走出去又輕輕關上了房門。


    她轉身,一片雪花便落在了她的鼻尖,隻消片刻便融化了。


    她抬頭,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紛紛落下,地麵上的雪還未融化,又落下了新雪。


    瑞雪兆豐年。


    今年一定是大豐收的一年啊。


    “真好看。”魚綰綰唿出一口白氣,搓了搓手。


    和平常一樣,她來到了小花園裏。秋千上已經落滿了薄薄的一層雪花,她伸手輕輕拂去,一屁股坐了上去。


    大抵是今天的陽光格外溫暖,魚綰綰漸漸有了睡意,緊緊的抓住秋千,側著頭便微微眯了一會兒。


    醒來時已經晌午了,雪也不知何時停住了。


    她揉了揉眼睛,靈巧的從秋千上跳下來,伸了個懶腰。


    “奇怪……阿之怎麽還不起來?”


    她睡了這麽久,如果阿之在的話一定會抱著她迴屋,為她蓋好被子。但是到了現在,也沒有見到他的影子。


    雪地上並沒有出現多餘的腳印,魚綰綰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唿吸一滯,心裏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來不及多想,她慌忙的朝著裏屋跑去。


    她跌跌撞撞的到了跟前,一把推開門來到了床前。


    季羨之平靜的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嘴唇幾乎沒有血色,若不是胸口還在起伏,魚綰綰真的會以為他已經……


    不!她怎麽可以這麽想?


    她的阿之是不會有事的!


    她慌了手腳,顫抖著雙手,輕輕扶了扶他的額頭,觸手的是一片冰涼,像是從冰窖裏出來的人,不會熱,卻也感受不到冷。


    “阿之……阿之你醒醒,你別嚇我啊……我,我去給你找大夫,對,你等我,大夫……我要去找大夫……”


    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磕磕絆絆的,眼圈微微發紅,一雙手都在顫抖。


    不,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慌忙的跑出去,想叫嵐兒過來,但不知怎的,隻覺得喉嚨幹澀,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怎麽辦……該怎麽辦……


    魚綰綰慌了手腳,頭一次感到茫然無助。


    但她的步伐並沒有停,還在往外跑,她太害怕了,已經沒有多餘的神經去感知周圍的事物。


    所以當季行止擋住了她的去路時,她竟直接撞了上去。


    季行止見她一路跌跌撞撞,重心不穩,心裏暗叫不好。


    “……”魚綰綰愣愣地抬頭,見來人是季行止,不由得心裏一鬆。


    這次她沒有像躲瘟神一樣躲著他,而是使勁兒扯著他的袖子,朝著裏屋跑去。


    “……求你,幫,幫我……幫我看看阿之……我怎麽也叫不醒他……他的額頭好冰……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的聲音很沙啞,比起說話,其實更像是小獸在撕扯著嗓子,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季行止眉頭緊蹙,心裏咯噔一聲,一點也不敢耽誤,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他們到的時候,季羨之的臉比剛才還要蒼白一些,整個人就像是失血過多,皮膚沒有一點血色。


    季行止大步向前,坐在床邊,皺著眉頭為他診脈,眼裏滿是擔憂。


    期間他的手也一直在顫抖,眼神更是冷若冰霜。


    季行止成為國師之前,對各個方麵都有所研究,所以號脈起來一點也不覺得吃力。


    現下季羨之脈相十分微弱,甚至已經幾乎微弱到了難以察覺的地步。


    魚綰綰叫他緊皺的眉頭有愈演愈烈之勢,瞬間麵如土色。


    怎麽會這樣……


    明明昨晚還好好的啊……


    明明昨天他們還在一起看煙火……


    魚綰綰的心裏被恐懼所支配,握緊的手收了又放,放了又收,掌心已經泛紅,隻要在用點力,就能滴出血來。


    但她像是感覺不到疼,隻是一動不動的,死死的盯著季羨之那張血色全無的臉。


    千萬不要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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