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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深之處,往往尋覓得到很多東西。


    誰也不知道迷蒙的地方會藏匿著什麽,是寶藏還是深淵。很多人不由自主地走進去,隻為一探究竟,卻在不知不覺間,已迷失在了深處,再也走不出來。


    傷惘。


    淚痕。


    翩縭依舊是一襲淡雅的紫衣,上麵未繡任何的花紋。縹緲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碰了碰翩縭的肩膀。


    翩縭的身子明顯地一震,卻未轉過頭來。


    “縹緲。”來者是誰,顯已了然於心。


    縹緲淺淺一笑,撐著亭子邊上的椅子翻過欄杆,麻利地在翩縭身邊坐下:“姑姑?”


    “嗯。”翩縭冷冷淡淡地答道,聽不出情緒。


    然而冷淡之下,心裏又是如何地波瀾起伏,恐怕就是個外人,心裏也分外地清楚吧。


    縹緲隻是靜靜地坐在翩縭身邊,一言不發。


    “縹緲?”忽然又聽得翩縭喚道。懶懶的語氣,像是厭倦了俗世,散漫不已,卻又明明是夾雜著幾分別的情緒的。


    縹緲努努嘴:“姑姑你莫名其妙。”


    “我?”翩縭似是失笑,“我哪有?”


    哪有?


    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了一個連帶自己走都沒有勇氣的人,莫名其妙地弄得自己這麽狼狽;如今莫名其妙地坐在這裏,和自己一起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


    這還不算呢?


    翩縭卻隻是笑笑,清秀的側臉上,兩眉彎彎,一汪春水匯成兩眸脈脈,鼻梁瘦削,朱唇檀紅。眼中蕩漾著不知叫什麽的情緒,讓人看著莫名地發愁、心堵,內心深處好像有什麽被糾住。


    翩縭終於轉過頭來看向縹緲,深邃的雙眸漸漸地變得清新澄澈:“確實,我是莫名其妙了。莫名其妙地就是想發脾氣,好像變成了一個小孩子,這一千五百年都白活了……”


    聽著這話,縹緲正想開口,翩縭卻是輕笑一下,繼續道:“可是,我沒遇到他的那五百年,才是真的過得漫無目的……”


    翩縭深深吸了口氣,望向遠方。


    “我爹娘是仙,我生下來便有了仙身,和哥哥一起被爹娘送到?i山修習。正好一次下山曆練,遇到大雨,我匆忙簷下躲雨時……看見了他。那時他打扮得很落魄,可是一身粗衣卻幹幹淨淨整整齊齊。我和哥哥走散,尋找許久未果,許是見了我驚慌失措、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撐著一把素傘,向我走來。”


    雖然是往事,可翩縭迴憶起來依舊好像自己就在親身經曆一番一樣。按照翩縭所說,這件事應該是發生在一千年前,對於縹緲來說已經很是久遠了;可是聽著翩縭的敘述,她自己也好像重迴了那一天,細雨泠泠、長街漫漫。


    “當時我還身著?i山派便裝,仙界都知道?i山派弟子一般在下山曆練時才會穿?i山派便裝。他見了我,便上來問我是否是和同行的弟子走丟了,要不要他幫我找找……


    “嗬,我當時……還很驚慌呢。我沒說上幾句話,隻是一直在拒絕說‘不用了’,他剛想說什麽,哥哥隨即便找了過來。直到看見哥哥對著他做了個揖,我才是知道,他便是那深得天帝寵賴的祁承殿下……


    “祁承……嗬,祁承!我一直以為他真的如世人所傳那樣,溫柔和藹、翩翩風流。自那以後我便和他多有往來了,可誰知這看似美好的開始其實是一切的結束!他來找我,雖不是三天兩頭,但也是隔上三五天便可在?i山見著他的影子。


    “我知道,他身居高位,?i山向來以自己利益為重,哥哥又恰好是掌門的入室弟子,我們幾個之間的這點兒交情,?i山是能利用便利用。尤其叫我意外又開心的是,他聊完這些不得不聊的,又會找借口來我的院子裏看我,和我一起下下棋、說說話……


    “縹緲,你知道嗎?一開始,他其實不會下棋的。我也不會,但是我很喜歡下棋。所以他就找了好多的棋譜,有事沒事看一看、鑽一鑽,會了就來教我。我總以為他是三分鍾熱度,結果他從第一次得知我喜歡下棋開始,就一直不厭其煩地做著這件事,一直做、一直做,做了一千年……”


    翩縭深深地唿吸著,盡量化去漸益濃重的鼻音。那聲音從輕到重,再從重漸漸變輕,好像入世、滌塵、又濯洗,叫人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


    迴憶、思念。


    這兩種簡簡單單的情緒,卻包含著太多太多過往了。


    翩縭還記得那年的長街細雨,那年的懵懂初見。仙家的孩子總是成熟得較晚,五百歲,也才是迷蒙耳耳。正是這樣一份年少時無知的感情,從來不顧及門當戶對、郎才女貌,隻要情投意合,便堅信能天長地久。


    翩縭也確實這樣做了,不論祁承作何感想。哪怕心裏明明知道仙界之間權力的芥蒂,她也不管不顧放手去搏,她總在賭、總不服,憑什麽明明是天涯共此時,卻不過海上生明月?


    就這樣過了一千年。


    翩縭僥幸地以為,自己賭贏了;這場博弈,她站在了最高處。


    你看,一千年的感情,不是就這麽穩穩固固地,走過來了麽?


    “可是……”


    翩縭深深地唿吸著。


    可是,她沒想到。


    那一紙婚約,竟是這樣地沉重。


    沉重到,她賠上她所有的砝碼,如今卻依舊隻得站在這裏。


    她看著近處的紅綢,再風中翩翩起舞;聽著遠處的鍾鼓,好像在為之伴奏。


    卻終究,不是自己的。


    “我一直以為,水到渠成、迎刃而解,都是真的。隻要一件事情有了足夠的條件,它便一定會達成。”翩縭淒苦一笑,垂眸,簾蓋了一千年的滄桑,“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對了,也錯了。我以為和他在一起,長長久久,隻是需要兩個人彼此相愛,便可一直到海枯石爛;但是我沒想到,我們之間根本不是那麽純粹,我可以幹幹淨淨一水不帶,他卻是天帝麵前那個最為受寵的權臣之一、念世靈境的主人啊……


    “仙界朝堂之爭固然可以與他無幹,可是遇到了什麽事情需要一個人不得不犧牲犧牲,他一定是首當其衝。我一直盼著,天帝可以有那麽幾分手下留情,顧及著他們之間這麽多年的情分,好歹給他能躲則躲,可是不知為何如今,他卻是……”


    說到這裏,翩縭忽然地輕笑了一聲,心中或許還有萬語千言,卻都在即將提及那敏感尖銳的一詞之時,戛然而止。


    依稀可見得,翩縭眼角那一點點紅腫。


    哪怕是仙,容顏也會禁不住多少折騰,這麽幾天,不長不短,翩縭卻已經將自己弄得憔悴了。


    縹緲也知道翩縭心裏的苦,聽了半天也插不上話來,隻得呆呆地在原地,有些憂傷又有些無奈。一眼過去正好是翩縭消瘦的側臉,縹緲看著,忽然地便迷惘起來。


    感情這東西……當真就這麽折磨人麽?


    明明兩個人歡笑著時還是好端端的啊,怎麽忽然間分開了,不過那麽些日子,就……


    記得不久以前,姑姑還是個很小很小的女孩的啊。好像和她一般大,臉上時刻掛著天真的笑容。就是愁,愁的也隻是今日穿什麽樣的衣裝,出門時又該先去哪裏戲耍。


    記得以前,她還可以看見姑姑故意熬夜到很晚、隻為逮著時間看一場月圓;然後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來,和幾個仙子一起八卦八卦最近六界的奇聞異事,以及故作淵博地討論神界當前局勢……


    難道那隻是假象?


    或者,那是翩縭,但是,早已化為過往被塵封進了泥土……


    縹緲咬牙,無邊的惆悵彌漫開來。恍恍惚惚地,在這一瞬間她想了很多,一時之間,有些出神。


    翩縭忽然轉過頭來,輕輕地握起了她的手。


    縹緲一愣,有些不解:“姑姑?”


    “你可有喜歡的人?”翩縭卻是問道,語氣真誠而懇切。


    縹緲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自己……還小呢。


    才經曆過什麽呀。


    縹緲笑笑。


    翩縭隻是自顧自地喃喃道:“若是你喜歡她,那你切記,一定要明白誰是真心的莫要步了我的後塵……”


    最後一句話,似是歎息,又似是悲哀,隻是輕輕地零落在風中,很快地便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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