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卑鄙地在他身邊,苦求了這麽多年,以為能得到他的愛,哪怕一點點。


    隻是她忘了,她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的資格。


    周希看向呆愣的容遲,笑著笑著,眼裏的光就掉了下來。


    “遲兒,別再爭了。“


    “為什麽……“


    容遲喃喃道。


    “你是我的母親,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把我放在心上過,從來沒幫過我一次,就連你幫我進容氏都是我苦苦哀求你,你才同意的。“


    “媽,我還記得你當時勉強的樣子,我從那以後就經常想,你到底是誰的媽……“


    “容遲!“


    容南浦看著他這樣傷周希的心,怒著又想罵他,卻被周希阻止。


    “遲兒,你可以怪媽媽不關心你。“


    周希顫抖地說出這句話。


    “但是,你不能怪你爸。“


    到現在了,她都還要維護他。


    容遲滿臉眼淚,神色不甘心又似乎很痛心。


    “媽,這麽多年了,他根本就不愛你,他心裏就隻有容暮和那個女人,你難道還不明白?“


    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袒護他!


    “我知道。“


    周希的聲音很輕,也很鄭重。


    “但是,你沒有資格怪他。“


    “為什麽!“


    容遲激動地呐喊,衝上去掐住周希的手臂,“媽,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他根本不值得你為他做這些……“


    “是你不清醒!“周希的聲音尖銳極了,濕潤的眼對上容遲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閉眼的同時,一字一句地說出了藏在心裏多年的真相。


    “他根本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一句話,驚呆了在場的三人。


    容南浦縱是知道事實,可聽到她說出來,心裏的無力和頹然依舊無法抑製。


    他騰地坐下沙發,一隻手扶上了他的額頭。


    容暮全程都沒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可周希這一句話,仿佛是平地一聲雷,炸得容暮一下直起了身體,眼神不停地在容南浦和周希身上來來迴迴地饒。


    這是怎麽迴事?


    容遲竟然不是容南浦的親生兒子,那她呢?


    她母親和她在這裏麵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周希說出這話的瞬間像鬆了一口氣,幾十年她都在擔心的事在這一刻被大白於天下,她以後沒什麽好怕的了。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心中巨大無比的空虛感,像黑洞一樣要將她吸進去。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去看容南浦的臉。


    她怕她忍不住崩潰。


    “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所以你資格怪他這些年沒有給你你想要的父愛。“


    容遲整個人已經愣了很久,明明大廳裏開著暖氣,可他的身體一寸寸地冷了下去,隻到心都被凍發疼。


    “媽……你在胡說什麽……“


    他怎麽可能不是容南浦的兒子?


    他媽是容家正兒八經的夫人,他是容家的大少爺,他怎麽可能不是容南浦的兒子?


    這根本不可能!


    容遲的表情扭曲而崩潰,所有念頭和想法都全部崩塌。


    “媽沒有騙你,你的確不是容家的血脈。“


    周希再一次重申,平日裏溫柔的眼睛此時像石頭一般堅定地看著他,迫使他必須相信她說的話。


    “不可能!你騙我!你就是因為我害了容暮,所以你故意騙我的……我不會相信你!“


    容遲在大廳裏大聲叫喊,腳步退著退著就要往外跑。


    他不會相信的!


    他媽一定是在騙他!


    “你還記得我每年清明帶你去祭奠的那位叔叔嗎?“


    周希沒有攔著他,看著他的身影在門口一頓,整個人瘋狂地開始發抖。


    她知道他明白了。


    叔叔……


    每年清明,他媽都要讓他去祭拜一位故人,他想起墓碑上那張平淡無奇的臉,想起他媽每次都非要帶著他去,有一次他半途跑了,大晚上的,周希都逮著他去那墓前跪了幾個小時。


    什麽叔叔……


    那才是他的親生父親。


    容遲高大的身軀倒在門邊的地上,眼裏失去了所有光芒,像一具屍體一般,散發著絕望和死亡的氣息。


    周希看著兒子的反應,心疼得已經麻木。


    她慢騰騰地走到容遲的跟前,就這幾步,像是用光了她這輩子的力氣。


    她伸出手臂,將容遲抱進懷裏。


    沒一會兒,懷裏傳來容遲低低的哭聲,然後逐漸變大,直到整個大廳裏都充斥著他悲戚的哭泣聲。


    周希再也忍不住,跟著無聲地哭了起來。


    這些年的隱忍,委屈,退讓,求全,還有愛而不得,通通都一次性發泄個夠。


    沒有迴頭路了。


    她再也做不了容夫人了。


    連名義上的容夫人,都無法再做下去了。


    周希自以為這麽多年,她愛他愛得卑微,愛得小心翼翼,以為就能離他的心近一些。


    可他從未靠近過她。


    早些時候,同一間房,她睡床,他就睡沙發,後來家裏有了容遲和容暮後,為了避免引起懷疑,她私心地請求他和她睡在一張床上。


    沒人知道那些年她是如何愛著他的,他隻是點頭同意而已,她晚上看著他的背,高興得一整晚都睡不著。


    周希哭著又笑了,笑著笑著哭得更加厲害。


    誰能知道,當初她之所以能懷著孕嫁給他,隻是因為他當初需要一個掩護罷了。


    那時候容遲的父親剛剛車禍去世,她就被查出懷孕兩個月,她摸著肚子在停屍房看著丈夫的屍體時,她以為她的心是死的。


    是他當時找到了她,跟她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說,他其實是帝京容家的人。


    帝京容家,就是大名鼎鼎、享譽全國的容家,產業鏈遍布全國甚至國外,撐著我們國家商業半片天的那個容家。


    他在她震驚的眼神中說道,他的父親正在逼著他娶另一個帝京大家族中的女子,但是他不能。


    因為他已經有時瀾了。


    那時候,時瀾已經不見了一年多了。


    他私底下一直在派人找,她是知道的。


    他說,他家裏一直不知道他和時瀾的事,因為他的身份。因為他無意來到a市,卻不可救藥地愛上了時瀾,他不想再受家裏的擺布,現在時瀾不在,他更不可能背叛她。


    他需要有人幫他阻止這門婚事。


    在a市,他認識的,現在能幫他的人隻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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