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沐晨心中一喜,快步前行,快進入天門洞時,忽然感覺到空間劇烈波動,本來令人心曠神怡的空氣中夾雜著一絲腥氣。


    他心知有異,身形電閃,掠入天門洞,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被眼前一幕驚呆。


    一個銀冠紅裙,豔麗奪目的女子坐在地上,身體顫抖,布滿全身的銀飾叮當作響。


    她兩手伸出,一手發散出團團白霧,包裹住一件東西,風沐晨定睛看去,正是女魃法陣所化的木盒。


    另一手卻是向空虛抓,纖細的手指射出五道霞光,攔住一團左衝右突的黑霧。


    豔麗女子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黛眉深蹙,皎潔的臉上紅雲升起,顯然是左支右絀,力不從心。


    風沐晨心知這定是玉華仙子,卻不知道那團黑霧為何。眼見情況危急,不及細看,一個閃爍著金屬光芒的氣罩籠罩住木盒。


    玉華仙子本已是強弩之末,僅憑意誌在苦苦支撐,忽見風沐晨現身,出手控製了封印著千萬亡靈的法器,心中一寬,全身癱軟再也支持不住。


    隻聽一聲龍吟,黑霧炸裂,金光耀眼,一條黃龍衝破黑霧,向洞口飛去。


    “攔住……攔住它……”玉華仙子有氣無力的急道。


    風沐晨明白事態嚴重,也不說話,隨後緊追。


    ……


    卻說阿九在淩霄台上,望著腳下緩緩流動的雲海,一邊計算著時辰,一邊焦急的等待風沐晨的出現,心中忐忑,驚惶悲傷,坐立不安。屢次想跳下去,卻謹記風沐晨的囑咐,忍了下來。


    他和風沐晨接觸這麽長時間,雖然嘴上不說,心中早已對其五體投地,他相信風沐晨,也習慣了聽他的話。隻是雖然相信,想到自己唯一的朋友孤身犯險,怎能不心急如焚。


    阿九正在糾結要不要跳下去時,忽然,雲海劇烈翻滾,驚詫間,一條金色的巨龍破雲而出,張牙舞爪向他衝了過來。他心中驚駭,正要避讓,風沐晨的聲音從後傳來。


    “阿九,攔住它!”


    阿九聽到他的聲音心中狂喜,立刻身心俱定,彎弓搭箭,對著迎麵而來的龍頭就是一箭,金龍頭一低,正中龍脊。


    一聲嘶鳴,金龍衝天而起,驀地一張金光閃爍的巨網當頭罩下,金龍眼見上天無路,急轉直下,哢嚓一聲,山崩地裂,竟然一頭鑽入山腹。


    “怎麽迴事?你沒事吧?”阿九看著氣喘籲籲的風沐晨,眼眶有點濕了。


    “哈哈!學會關心人了!”風沐晨笑道。


    “下次想單獨行動,跟我商量一下。”阿九麵色一寒,冷冷說道。


    “下不為例”。風沐晨滿臉歉意連連點頭。


    “這條黃龍鑽入地下,可別叫它從別處跑了,我先用地磁之力封住這座山,你在四個方位用箭鎮住。”風沐晨略一沉吟說道“這樣應該就萬無一失了,我已見過玉華仙子,隻是來不及問,我們去請教她此中緣由吧。”


    兩人躍入雲海,迴到天門洞。


    玉華仙子見他們二人返迴,聽風沐晨說了情況,憂心盡去。方才凝神守一,閉目調息。片刻後,神色恢複,氣息平穩,站起來笑道:“謝謝你們啦!”


    適才緊急,風沐晨來不及細看。此刻危機解除,隻見玉華仙子不到二十容顏,膚如凝脂,臉上隱隱映著皎潔的光輝,大大的雙眼,黑如點漆,耳上帶著兩個誇張的銀耳環。


    上裝大紅色,精鑲花邊的右衽上衣,外罩緞質繡花圍裙,燦爛奪目。一條彩色腰帶束腰,下著百褶裙,赤足腳鐲,走起來叮當亂響,卻是清脆動聽。


    風沐晨和阿九見識過女神,女王,公主等地位尊貴的女子,雖然性格各有千秋,但板起臉時無不威儀溫婉,使人不敢直視。可這玉華仙子怎麽看也不像神仙,妥妥的一個苗家美少女,讓人毫無壓力,倍感輕鬆。


    風沐晨和阿九恭恭敬敬的正式見禮:“見過玉華仙子……”


    話沒說完,就被一聲嬌笑打斷:“什麽仙子?你怎麽給我起個東瀛名字!我叫符玉華,你們叫我玉華或是玉兒吧!”


    風沐晨和阿九徹底顛覆了對神仙的認知。


    ……


    “她……死了?”


    風沐晨無言點頭。


    “哈哈哈……嗚嗚……”


    玉華仙子在兩人的注視下仰天狂笑,淚水飛濺。


    “我們民族的死敵!我最好的朋友!……死了?……”


    看著狀若癲狂的玉華,風沐晨想到太昊和自己的始祖風雅。


    兩個陣營,相愛相殺,惺惺相惜。


    誰說女子譜不出感天動地的熱血悲歌!


    兩個凡人就這樣看著一個女神,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啕大哭。


    情感之於神和人沒有差別。


    神的生命永存,傷心不也是嗎?


    可是,為什麽……無盡的歲月裏,神鬼人魔間要無休無止的征戰殺伐?


    一切都是守恆的,得到多少,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取得無上的權力,也帶來了無盡的煩惱。


    為什麽仍有無數凡人對榮耀權力趨之若鶩?想來是因為有限的生命裏,拚了命也要鑄就一世的輝煌,在無盡的時空中留下印記。


    我,來過……


    可對於獲得永生的神來說,殺伐爭鬥,掌控天地又是為什麽?……


    僅僅是因為人性的劣根!控製、占有、自私、虛偽?……


    神創造了人,還是人創造了神?


    人性的善與惡貫穿在無限的時空,從未改變。


    是不是茫茫的宇宙中蘊藏著不為人知的能量?這種能量凝聚成意識情感?情感才是最不可思議的一種物質能量?……


    他第一次存在這種困惑也是因為一個女神,一個就像人類最平凡的小女人一樣的前世大神。一個似乎沒什麽信仰,沉浸在愛情和親情之間,愛著,恨著……,隨時空流淌,亙古不變。


    風沐晨忽然覺得,神和人在無盡的時空中同樣渺小,同樣迷茫……


    ……


    ……


    玉華終於止住了悲傷,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看著風沐晨和阿九。


    “我沒有神籍,也不屬於哪個陣營,幾十萬年來隻有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雖然無法見麵,但能互相感受到溫暖,現在……也……沒有了……”


    無助,可憐。


    這一刻,沒有神,隻有最低級最平凡卻最真實的情感。


    冷酷的阿九忽然一股柔情湧上心頭,他伸出手,輕柔堅定的說道。


    “你,有。”


    凡人和神的手緊緊握到了一起。


    他們看著風沐晨,風沐晨鼻子一酸,伸出手……


    三人眼裏泛著淚花,臉上都綻放出溫暖和煦的笑容。


    ……


    “我算神仙嗎?”


    “當然”


    “嗯!那我做最後一次神仙,兩個凡人磕頭領神諭,不得違抗!”玉華仙子莊嚴肅穆的說道。


    “那怎麽行!我們不是朋友嗎?”阿九滿臉疑惑。


    風沐晨看著躊躇不決的阿九,眼中忽現鄙視之色,歎了口氣,一個旋風落葉掃堂腿……,自己也老老實實的跪在一旁。


    “老風,我可記得你隻跪父母天地……”


    話沒說完他就明白了。


    ……


    阿九成了可憐兮兮的三弟。


    神仙?年紀?


    管它呢!


    玉兒的話說,風沐晨看著最老,隻得委屈做老大,她在中間,大哥小弟護著有安全感。


    三人拜了八拜,站起來同聲大笑,多日的傷懷鬱結,萬世的滄桑孤寂,隨風而散。


    ……


    聽了玉兒講述,之前的疑問盡消。


    天門洞乃天界之門,和埃索王國的聖索利教堂一樣,是人類時空的兩個最薄弱處之一。


    此間蘊含的天地靈氣,可以消除惡靈的怨念戾氣,使其再入輪迴,投胎轉世。隻是包括女魃都沒想到,地獄之中竟然有龍靈,混在萬千惡靈中逃了出來,吸天地靈氣,匯聚真身。


    幸虧風沐晨和阿九及時趕到,否則黃龍出世,破壞力可不是普通惡靈所比,必定造成一場人間浩劫。


    黃龍被鎮在天門山下,暫時無虞,阿九的箭也沒有召迴,時刻關注著它的動靜。


    當務之急是煉化惡靈的怨念戾氣,風沐晨和阿九為玉兒護法,玉兒心無旁騖,煉化進度加快了好多,不到兩天的時間,萬千惡靈戾氣消散,俱都投胎轉世,功德圓滿。


    然後三人開始解決黃龍的問題,玉兒一直擔心黃龍神通廣大,受天門靈氣滋養,保不齊哪天再也鎮壓不住,所以和二人商量,驅趕它遠離天門山,才能永鎮地底。


    “嗯……由此向東偏北方向,大約百裏,地下有一條暗河,我們把它引至暗河之中,永久封印在那裏。”玉兒熟悉地形提出建議。


    “你是地主,自然是你做主,你就下令怎麽做吧。”風沐晨笑道。


    “好,我和大哥合力開辟出一條峽穀,大哥放開東北方向,封鎖住其他路徑,三弟以箭驅趕,直至把它趕入暗河,最後封死洞口。”


    三人計議停當,按計施行,很順利的把黃龍封在暗河之中,玉兒還給起名曰黃龍洞。


    此行有驚無險,終於沒釀成大禍,三人都是心中高興。來了好多天也顧不上欣賞景色,大事完成,玉兒當即領著二人飽覽人間仙境,奇峰秀水自是讓人流連忘返,好不逍遙。


    好好放鬆了兩天,風沐晨深知時間緊迫,前途艱險,風之甘露才取其一。於是和兩人商議去往馬裏亞納海溝之事。


    他不願玉兒犯險,本來計劃和阿九前往,中途約上風雪,誰知道玉兒在此修煉了幾十萬年,以前舉目無親,不敢入世,現在卻是再也忍受不了獨自一人,非要和他們去看一看大千世界。


    於是三人結伴下山,沿長江而下先去找風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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