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沐晨等他們稍稍平複後,微笑道:“此番大家化敵為友,我們人手眾多,先前的顧忌也沒有了,就請女魃大神打開地獄之門,我隨您進入吧!”


    “嗯,就這樣,我倆進入後,馬上封閉,或許有個別魔靈逃出,你們三人守在門外,相信有焰後姐姐坐鎮,出不了什麽大亂子,我們速去速迴。”


    女魃說罷開啟封印,攜風沐晨而入,地獄之門瞬息之間開而複合,隻有幾隻亡靈逸出,不用焰後出手,阿九的箭弑神都不在話下,小小亡靈自是一箭一個,形神俱滅


    風沐晨隨女魃進入地獄,隻覺一股陰森奇寒及體,血霧飄蕩中彌漫著腐敗的死亡氣息,說不出的難受,這股陰寒不像寒獸或是北極那種霸道絕倫的至純之寒,而是觸之令人作嘔,意誌消沉,彷佛一座黑暗的冰山壓在心頭,使人生無可戀,隻想沉淪苦海。


    無數亡靈在不遠處影影綽綽,飄忽來去,晃得人心煩意亂,隻是懼怕女魃聖光,不敢近身。


    他跟在女魃身後,正自強忍著陰寒襲體,煩惡之意時,女魃忽然伸出手拉住他左手,自然的就像兒時被母親牽手而行一般,一股暖意順著手臂蔓及全身,霎那間陰寒退避,心頭威壓驟去。


    女魃就像指引著人類前行的光明女神,聖光照亮了無盡的黑暗。風沐晨看著女魃瘦弱的身形,忽然變得那麽高大,光芒萬丈。


    他鼻子一酸,想到了兒時的蹣跚學步,想到了風雪……心中一片寧定,安詳、溫暖。


    ……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轉過一處黑霧繚繞的斷崖。


    前方忽然一亮,死亡的氣息也隨之消散,光從一塊平整的石頭上發出,籠罩了四周十幾米,就好像狂風惡浪中的一座孤島,淡然卻傲世獨立,凜然不可侵犯。


    風沐晨心中血流加速,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讓他忍不住想叩拜、落淚。


    一個精致的銀盒赫然出現,微風拂麵,淡淡的光芒圍繞著盒子緩緩流動。


    女魃停下腳步讓在一旁。


    “這一份風之甘露是你始祖風雅的生命所封印,除了風之後裔任誰都不能靠近,若要強取,這縷清風化為颶風,恐怕這地獄都要被摧毀。”


    風沐晨心中一熱,雙膝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站起來緩步向前,身形沒入淡淡的光芒。


    風變得更輕,更溫柔,他輕輕打開盒子,裏麵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像是清晨的露珠,又像情人的眼淚。


    百萬年前的大戰,生靈塗炭,東西分化,起因都在眼前這顆小小的水珠。


    風沐晨遙感著始祖當時的心情,心中五味雜陳,感慨萬千……


    “走吧。”


    他輕輕歎了口氣,蓋上蓋子,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


    ……


    兩人順著來路返迴,剛走到一半時,外麵忽然傳來阿九三人的唿喝,夾雜著巨獸的咆哮聲。


    兩人立刻探查外麵情況,一看之下都是大驚失色。


    隻見焰後和阿九混沌一字排開,守在洞口。身前正是焰後喂養的寵獸寒蟒冷鱷,隻是本就龐大的身軀又暴漲數倍。


    兩頭寒獸跟中了邪一樣,絲毫不認主人焰後。


    口中噴出一道道燃燒著的冰柱,濃煙滾滾中,銳利的冰柱像是無數隻巨大的冰火利箭,盡數射向洞口。再看三人,都是手忙腳亂,一邊抗衡烈火,一邊抵禦冰箭,阿九和混沌已是焦頭爛額,身上多處受傷血跡斑斑。


    女魃和風沐晨眼見危急,身形電閃掠向洞口,意念飛速交流。


    “能指揮寒獸攻擊焰後,莫非是炎王複生?”


    “不可能,炎王再兇殘也不會殺焰後,況且雅典娜誅殺的是其真身,再說他未必有此神通。”


    那是……兩人忽然同時驚唿出口……


    “克羅諾斯?”


    這個名字就似乎有著無上的魔力,詭譎滅絕的地獄氣息都為之震懾退避。數以萬億的惡鬼亡靈忽地停止了騷動,就如凡人聞魔色變一樣。


    一念及此,一股絕望的恐懼湧上兩人心頭,瞬間籠罩了整個地獄。


    隻是風沐晨心中更多一層憂慮。


    按說,此時克羅諾斯本該全力對抗奧林匹斯眾神,幾乎沒有閑暇顧及其它。如果這真是他所為,是否說明他已完全占據上風?


    而且以他神通,若是能分出意念分身監控自己,那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一思,豈不是都在他掌控之中?


    其實風沐晨多慮了,別說克羅諾斯沒有占上風,就是占了上風恐怕也不敢分散精力到他身上。


    因為他始終最顧忌的就是倏忽女神,隻是倏忽除了那次助雅典娜誅殺炎王,再沒有一絲動靜,眼看大家鬥得如火如荼,她似乎事不關己一般。


    克羅諾斯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越想不透越是擔心,有心想以神識探查……也隻是想想。


    倏忽探查他還差不多,他去探查倏忽心思,隻怕是自取其辱。況且,但有一絲餘力還要探尋第四個封印地點,哪有精力去監控風沐晨。


    不過風沐晨和女魃卻也沒料錯,這確是克羅諾斯所為,隻不過是在他製造出時空裂縫之前就已安排好的。


    克羅諾斯早知炎王心思,想趁他們兩大陣營對抗之時,獨霸人類時空,坐收漁翁之利。是以將計就計,早早控製了三頭寒獸,傳送能量至三頭寒獸體內,定時封印。


    等炎王殺掉女魃打開地獄之門後,必定功力大損,屆時封印在寒獸體內的能量自動解開,伺機發動,幹掉炎王焰後。


    不過,後來炎王遭雅典娜誅殺,冰蜥被阿九射死卻不是他能料到的了。


    卻說女魃和風沐晨快到洞口時,忽然雙雙停下,隻見洞口處密密麻麻,層層疊疊,魔靈惡鬼何止億萬,顯然隻等稍有縫隙就一湧而出。


    女魃冷哼一聲,忽地全身光芒大盛,熾熱的烈焰洶湧而出,霎時間,魔靈惡鬼一層層焚化,隻是剩下的卻好像不怕魂飛魄散一樣,沒有四散奔逃,反而越聚越多,直把風沐晨看的頭皮發麻。


    原來這些地獄魔靈也不傻,他們已感覺到地獄之門的守護力量大減,而且外有強敵,正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所以勇不畏死,隻為逃出地獄,逍遙人間。


    風沐晨咬了咬牙,剛要相助女魃,卻見女魃停止了攻擊,衝他擺了擺手。


    風沐晨疑惑的看著她,隻見她閉目沉思,彷佛入定一般。


    半柱香後,女魃睜開眼說道:“沒用的,這樣不僅我們出不去,他們也支持不了一時三刻,他們都相信你,你命令阿九三人立刻退到結界破口……”


    “可是……”


    女魃打斷風沐晨的話,繼續說道:“地獄之門必定被攻破,億萬惡靈湧出,隻有一個辦法可以避免此末日浩劫,隻是需要你的大力協助,完全照我說的做。”


    說罷,定定地看著風沐晨,目光柔和悠遠。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風沐晨心底升起,就像那次麵對精靈女王時一樣。


    他聲音略微顫抖的說道:“我也有個辦法,阿九一人守結界破口,您重新封印地獄之門,我和焰後混沌先解決兩頭寒獸,然後我們集中力量再對付逃出來的魔靈。”


    女魃笑道:“我知道你心裏所想,對你我不需要隱瞞,在我告訴你怎麽做之前,你現在馬上讓他們撤離,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友死!”


    一股巨大的悲傷從風沐晨心底升起,淚不知不覺中已奔流在臉上,他深深的吸一口氣,狠狠的咬了咬牙,一道意念傳到阿九三人腦中。


    片刻之後,巨大的撞擊聲傳來。


    女魃替他抹去淚水,微笑著說道:“你知道你的法子沒用,還是聽聽我的吧,一會兒地獄之門被攻破後,億萬魔靈瞬間湧出,你躲到旁邊觀戰,可別被我的赤地千裏傷到,唉!百萬年來,我隻在對付風伯雨師的時候用過一次……”


    女魃稍稍出了會兒神才繼續說道:“我會消滅兩頭寒獸和大部分惡靈,但肯定還會剩下好多,少說也得成千上萬,然後我會把結界收縮成一個法陣,困住這些惡靈,你讓阿九的箭引領著法陣飛往大庸天門洞。


    我已通知符玉華,嗯,你們稱唿她為玉華仙子吧,她會在那裏等候,接收法陣,煉化亡靈的戾氣怨念,你們此間事了,盡快趕去為她護法。”


    “那你呢?”風沐晨強忍悲痛,語氣中略帶一絲期冀。


    “我?……我已經多活了幾十萬年,也累了,以後你有空時來看看我吧!”


    女魃凝視著他,淺淺一笑,輕柔的語聲如天雷轟頂,擊碎了風沐晨心中僅有的一點希望。他牙關緊咬,無可名狀的悲憤愴然化為無聲的呐喊,貫穿了悠悠天地,淚水又無知無覺的滑落。


    女魃神情蕭索,曾經的輝煌和萬世的孤寂荒涼,驀然湧上心頭,怔了好久後,輕輕搖了搖頭,美到極致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淒美、寂寞……


    如刀,割在風沐晨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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