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幾天的行程,月熾雖然隻發作了三次,但是一次比一次猛烈,若沒有阿九的從旁照應,恐怕風沐晨難以應付。


    快到了!風沐晨的心似乎被什麽東西點燃,越來越熱。


    他以前遇到的奇事加到一起,也不如近年來發生的事,每一件都遠遠超出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他變得更為沉穩。


    隻是,隨著敦煌漸近,那種熟悉的悸動,在心底泛起一波波漣漪,竟是久久不能平複。


    一望無際的沙漠,茫茫的戈壁,成片的綠洲像一把扇子自西南向東北展開。


    神思恍惚間,風沐晨又依稀看到了漫天黃沙中的白衣勝雪,長袖飛舞。


    他還好嗎?守護老人可還在?我的所作所為他都知道了麽?那把琴呢?好想聽聽那鬆沉飄渺的琴音……


    興奮的他忽然理解了月熾。


    ……


    古道盡處,迎接他的是一襲青衫、散發出塵的太昊。溫暖的笑容,似乎讓漫天的風沙也變得多情溫柔。


    人世間,除了父母,隻有一個人能讓他跪拜,五體投地。


    神也不能!


    風沐晨的睿智淡定化作虔誠的膜拜。


    莽莽時空中,無盡的委屈、心酸,沒有人可以毫無保留的傾訴,法斯莉婭也不能。


    他像個孩子一樣,伏在地上,大哭失聲。


    很正常,理所當然,沒有人覺得他丟人。冷峻堅毅的阿九熱淚盈眶。混不吝的月熾,看到風沐晨這樣,本應該連續笑上個十天半月。


    隻是,自己早已哭了個涕淚交零,稀裏嘩啦。


    “人世間真有跟我家老風魅力有一拚的人?唔……對不起!親愛的老風,好像拚不過人家,差的不多,也就差個七八……嗯……百十倍吧!”


    哭的好好的月熾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


    “起開!給我騰個地方!”


    月熾抹了把眼淚鼻涕,走到風沐晨身後,照著屁股就是一腳,然後在風沐晨和阿九的一臉懵逼中,給太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拜見師父!”


    風沐晨還沒反應過來,太昊已經笑著說道:“功夫雖然是我的,卻是他教你的,要拜師也要拜他啊。”


    “哼!哪有放著肉包子不吃,吃窩窩頭的道理?”好學的月熾還真不怵。


    人間第一智者等於窩窩頭?


    倏忽駕前第一飛天,如是虛境之主……肉包子?


    阿九的鼻子忽然歪了,他想化身成一隻瘋狗,咬死這個瘋女人。


    風沐晨也有救不了場的時候,隻是懷念自己的大胡子。


    要不……試試地硬不硬,鑽進去歇會兒……


    “哈哈哈……”


    太昊閱盡滄桑的一雙星目變成了兩枚彎彎的月牙。


    “有道理!我也喜歡肉包子,以後你就和阿九同門,嗯……你比他大,就做師姐吧。”


    “啊!——啊!——啊!……”月熾的叫聲比那次雅典娜相救時大得多的多。


    依照月熾的性子,早就一個熊抱上去了,她真敢,之所以沒采取實際行動,倒不是沒想徒弟能不能抱師父,隻是……隻是長這麽大,第一次有點自慚形穢。


    太昊笑容滿麵,凝視著三個年輕人,神色漸漸變得凝重,三人正不明所以時,太昊忽然對三人躬身行禮,慌得三人齊齊拜倒。


    隻聽太昊似是喃喃自語:“一百萬年!一百萬年了!太昊何其幸,結識你們三人!”


    說罷,抬首望天,漫聲吟道:長劍無痕兮再挽弓,綠水不盡兮入無窮。隻影紅塵,莫道風冷。我自狂歌風雪亂,不問無常離散……


    吟罷縱聲長嘯,如龍吟九天,刹那間,長風動地,雲氣聚合。仰天大笑中,萬世輪迴的寂寞惆悵煙消雲散。


    月熾:“師弟!”


    阿九:“……”


    月熾:“阿—九—師—弟!!”


    ……


    阿九……


    答不答應無所謂!關鍵叫得那個心裏舒服!


    我得算算,懟過我多少迴?不著急,慢慢找迴來!吼吼吼……


    阿九竟然隻有這一個名字,就叫阿九!神通廣大的師父竟然一直沒給他起個名字!唉!便宜了老風,嗯……我這親師姐得給親師弟起個諢號,威風點的,以便於日後闖蕩江湖……


    ……


    蒼茫的大漠沐浴著落日餘暉,金燦燦的,風輕雲淡,兩個人相對而立。


    “唉!我的優柔寡斷惹出這許多事,以至於到現在還不能突破至聖域頂端,實在是辜負了您的期望!”風沐晨低著頭,不敢看太昊的眼。


    “你在後悔沒有及時服用蛇魔內丹?”


    風沐晨又歎了口氣,頭垂得更低。


    太昊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著說道:“你去把他們倆叫過來,我有話對你們三人說”。


    風沐晨進入石窟,找到鬱悶的阿九和得意的月熾,跟在兩人身後返迴太昊身前。


    阿九和月熾剛一躬身,師父還沒叫出口。驀地,兩道淩厲無匹的刀光向兩人頭上斬來。


    耀眼的刀光讓人感覺,好像從黃昏一下變成了烈日當空。狂風大作,飛沙暴起,力量之大,彷佛能劈碎時空,幾乎能和雅典娜的金色長矛媲美。


    風沐晨在後看得清楚,大驚失色下,不及思考,苦修的地磁能量傾盡而出,後發先至。


    銳利的矛遇到了堅實的盾。隻聽轟的一聲巨響,三人被迫的退出去十幾步,阿九和月熾已是嚇得麵無人色,一顆心怦怦亂跳,幾欲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正一臉懵圈心中驚懼時,卻見風沐晨已拜倒在地,口中說道:“請恕無禮,受教了。”


    太昊哈哈大笑:“好!好!……”


    ……


    “你殺人不行,臨場救人的本事不小,每次戰鬥,你都難以使出全力。你為什麽不想想與人對戰時,也是間接救人呢?戰勝敵人,保全自己,就是保全別人呢?”


    一道閃電劃過風沐晨心中,他又想到了雅典娜的神諭。


    “唉!我以為你是故意的不服食內丹呢?鬧了半天,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啊!哈哈!”


    德高望重的曠世大能,也會損人。


    難道是有其徒必有其師?……


    “沒有捷徑,所有的捷徑都是空中樓閣。你要好好謝謝我新收的徒弟,不僅舍命替你試毒,還當你的陪練,偷著樂去吧!”


    太昊的每一句話,對風沐晨來說都似醍醐灌頂,如獲至寶,這一句……


    “唉!還是人家師徒近啊!這個套怕是沒有個千八百年解不了了!”


    月熾真正理解了什麽叫崇拜,什麽叫高。她眯著眼矜持的掩飾著眼中的賊光,走到風沐晨近前。


    “你聽見了嗎?我師父說的。不過你也別總是日思夜想的報恩,人家不是施恩求抱的女人。偶爾想起來時,抱抱就行”。


    說著話,忽然蹲到地上,在沙中寫了四個字,謙虛的請教風沐晨:


    “人家的漢語還是不好,這個施恩圖抱的抱,是這麽寫嗎?”


    說完,也不等懵逼淩亂的風沐晨迴答,款款起身,忽地一聲嚎叫,獰笑著撲向阿九。


    不好意思抱師父,還不敢抱你個小屁花骨朵男孩嗎?親師弟,分享師姐的喜悅吧!!!


    ……


    果然,萬卷書,萬裏路,閱盡世情,勤修苦練加上名師開悟。


    兩個月後,風沐晨終於突破到聖域頂端。


    周身流淌著強大氣息,卻絕不像蛇魔那般強橫霸道,而是平和沛然、溫潤如玉,麵容也隱然流露出晶瑩剔透的光華。


    太昊和阿九都為他高興,除了月熾。


    “他的劣勢就是比我大幾歲,老家夥們之所以愛美貌少女,就是為了在人前顯擺。我也就是靠這點拿他,可是……照這樣下去,他越來越嫩,會不會就他媽的不上趕著追我了?”


    拿沒拿住先不說,上趕著也先不說,人家追過嗎?


    一顆愁腸百結的少女心。


    “要不趁他睡著給他整整容,最好是醜的沒有一個女人看上!嗯,就照著豬的樣子整。”


    月熾的病真是個好病,發作時頂多想殺殺人什麽的,遠比不上正常時的可怕。


    唉!女人!戀愛中的女人!戀愛中的理智女人……


    太昊有好多方法解決月熾的問題,隻是選擇了一個最漫長的治療方案。


    煉化陰毒,轉化成能量收為己用。


    月熾想到兩年時間見不到風沐晨,心裏……


    要不反出師門?……唉!忍了吧。這師父!普天下獨一檔,過這村沒這店。


    月熾權衡再三痛下決心: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嗯,啃老吧!姑且放過小熊一馬。


    ……風沐晨和阿九計劃十天後出發。


    從敦煌到昆侖山口,大約兩千裏地,沿著那棱格勒峽穀到地獄之門隻有個五六百裏,隻是這五六百裏比那兩千裏,花費的時間隻多不少。


    如果沒有太昊的指點,估計找到地獄之門沒有個十年八年別想。


    ……


    “師父說如果我真的想殺你,已經死了好幾迴了。”阿九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風沐晨不能反駁,因為是太昊說的,而且好像真是這麽迴事。


    “不過我現在明白了,師父讓我去找你,不隻是為了曆練我,讓我知道天外有天,更重要的是,他要我了解一種精神,一種無敵的境界。”


    風沐晨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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