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看到涼晚風的身影,半隱在煙火氣裏。


    滿意地轉身去尋兒子。


    秦古意原本在投入地玩沙子。


    此刻卻拿著把小鏟,一動不動地站著,不知道在看什麽。


    “在幹什麽呢,兒子?”


    秦煜蹲下來,順著小家夥的視線望過去。


    車隊穿過丘陵地帶後,視線越來越開闊。


    一眼望去,無際的遠方,與天齊平。


    “爸爸。”


    秦古意轉頭,認真地問道:“沙漠是怎麽來的?”


    秦煜揉揉小家夥的腦袋,笑了笑。


    “沙漠形成有很多原因。比如幹旱,風力、或者地殼運動導致岩石露出表麵。”


    “當然,還有人為因素。比如濫伐森林、破壞草地、戰爭等等。”


    秦煜耐心地將每一個因素,都用通俗易懂的語言,一一跟小家夥解釋。


    秦古意聽得非常認真入迷。


    “爸爸,那你車裏的樹苗,就是種到沙漠裏去的,對嗎?”


    秦煜笑著點頭,“對。你看這裏,隻有一些稀疏的樹木、灌木,很荒涼對不對?”


    秦古意原本對荒涼一詞,並不理解。


    但置身於不見人跡的空曠荒野中,有了最切身的體會。


    小家夥點了點頭。


    “但這裏以前更荒涼,連一棵樹都沒有。”


    秦煜輕聲道:“是這裏的治沙人,數十年如一日地栽樹養樹,不讓黃沙肆虐,才有路讓我們開進來。”


    “這裏也有了一簇簇的綠意,而不是光禿禿的沙子。”


    秦古意沉思片刻,突然道:“爸爸,治沙人是好人!”


    秦煜點頭,“對。他們是好人,很偉大。”


    “爸爸,你送樹苗來沙漠。你也是好人,你也很偉大!”


    小家夥由此及彼,對秦煜給予最大的肯定。


    秦煜忍不住低頭親了小家夥一口。


    “兒子,你也棒。你敢陪爸爸來大西北。你也很勇敢。”


    秦古意被誇得小臉微紅,踮腳迴親了秦煜一口。


    “爸爸棒!”


    “兒子棒!”


    涼晚風走過來,正好看到相親相愛、商業互吹這一幕。


    涼晚風抽了抽嘴角,出聲道:“吃飯了,兩位領導。”


    秦古意迴頭,笑嘻嘻地叫了涼晚風一聲。


    秦煜聽到涼晚風陰陽怪氣的話,揚著嘴角抱著秦古意起身。


    路過涼晚風身邊時,秦煜欠兮兮地道:


    “幫小領導的玩具收一下,謝謝。”


    “謝謝媽媽!”


    涼晚風:“……”


    工作人員靠著大卡車,在背風處支了幾張矮桌。


    熱騰騰的飯菜都已經擺上桌了。


    雖然隻做了兩三道菜,但勝在暖胃。


    秦煜領著洗完手的秦古意剛坐下,涼晚風也從高壓鍋裏,端了碗不知道什麽過來。


    是涼晚風親手做的一道菜。


    秦煜一邊給秦古意弄碗筷,一邊時不時用餘光瞄一眼逐漸走近的涼晚風。


    他其實很好奇且期待,涼晚風給他做的菜。


    “來。”


    涼晚風走近,將碗放到秦煜麵前,“喝吧,大郎。”


    秦煜聽到涼晚風喊他大郎,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低頭再看到黑乎乎的湯水後,臉色瞬間黑了。


    “涼晚風,你……”秦煜欲言又止。


    這是要明目張膽地害他?


    涼晚風坐下來,熱情地道:“喝啊,領導。專門給你熬的。”


    熬的……


    “這是什麽?”秦煜沒動,率先問清楚。


    “羊肉湯啊。”涼晚風端起飯碗,語氣平靜地迴答。


    “那為什麽是黑色的?”


    “因為加了半碗醬油。”


    秦煜:“……”


    秦煜感到十分震驚。


    他不敢相信涼晚風竟能說出這種話!


    往湯裏加醬油!


    還加了半碗!


    還是特意端來給他喝!


    不會真想謀殺親夫吧?


    秦煜垂眸,盯著那碗黑乎乎的湯良久。


    “涼晚風,你幹這種勾當,起碼避一下……欸!兒子別喝!”


    秦煜的話剛說了一半,小家夥突然朝那碗湯低下頭!


    秦煜慢了一步。


    他話剛說完,小家夥已經抱著碗,喝了一大口。


    秦煜抿著嘴,皺著眉,表情複雜地盯著他兒子的腦袋。


    他不敢想象,這樣的黑暗料理,是什麽味道。


    “爸爸,是好喝的!”


    誰知道嚐完味道的小家夥,卻仰頭對他這麽說。


    秦煜麵無表情,根本不信。


    因為他兒子的口味,一言難盡。


    上次他做的甜口番茄炒蛋,還有甜口青菜,都深得這家夥的青睞。


    “爸爸,你快嚐嚐呀!”


    秦古意非常滿意,還幫涼晚風大力推銷。


    “媽媽給你做的羊肉湯,可好喝了!”


    “爸爸快嚐一口!”


    秦煜嚐不了一點。


    “你喜歡喝,就多喝點吧。”


    秦煜微笑著對自己兒子道:“爸爸讓給你喝。”


    涼晚風哂笑一聲,“領導連喝口湯的魄力都沒有?”


    秦煜聞言,臉色驟變。


    秦古意得到爸爸的賞賜,美滋滋地剛將湯端到自己麵前,準備敞開肚皮喝的時候。


    突然麵前的湯,“咻”地一下不見了。


    小家夥愣了一下,茫然地睜著眼睛。


    仰頭看到他出爾反爾的爸爸,正對著碗口。


    秦煜仿佛壯士扼腕,擰眉喝了一口。


    但黑湯入口,秦煜卻怔住了。


    醇厚鮮鮮的羊肉湯,不僅沒有一絲醬油味,反而多了兩分迴甘。


    秦煜放下碗,拿起勺子往碗底一撈。


    “黑豆?”秦煜看向涼晚風。


    涼晚風輕嗤一聲。


    這聲笑,全數嘲笑秦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膽小懦弱”。


    秦煜抿了抿嘴,又喝了一口。


    “爸爸,我也想喝。”


    秦古意眼巴巴地看著。


    秦煜拿起小家夥麵前的小碗,倒出來一碗。


    “兩位領導,就這麽心安理得地喝?”涼晚風幽幽問道。


    秦古意機靈,立刻從碗裏抬起頭,


    “謝謝媽媽!媽媽辛苦了!”


    涼晚風看向秦煜。


    秦煜抿著嘴,從齒間擠出兩個字。


    “謝謝……”


    ……


    傍晚六點半,全列車隊抵達烏沙鎮政府。


    等候多時的書記等人,上前歡迎。


    秦煜下車,與對方一一握手


    “秦總,還有各位同誌,辛苦了!”


    縣書丨記黃文,是一位皮膚黝黑、帶著眼鏡的中年女性。


    對方再次緊握秦煜的手,語氣真摯地道:


    “沒想到秦總這次親自過來,長途跋涉,我代表烏沙人民感謝你們。”


    秦煜輕笑道:“黃書丨記言重,你們才是治沙的主力軍。”


    “虛話我就不多說了。”


    秦煜道:“這次我們帶來的七車樹苗,還有一車種子,都是最新實驗品,能極大改善生長緩慢的缺點。”


    “如果這批種苗能存活,那麽我們治沙工程將會大大縮短周期。”


    “好!太好了!”


    黃書丨記開心地連連點頭,“我們準備了飯菜,大家快進來,邊吃飯邊說!”


    這裏的公職人員都非常地樸實,而且都是幹實事的人。


    因此招待秦煜他們,沒有去飯店,而是自己準備的當地特色菜。


    菜一共有三桌。


    兩桌在大廳,一桌在裏屋的小房間,更方便談話。


    秦煜拉住牽著秦古意,要走在大廳桌的涼晚風。


    “幹嘛?”涼晚風抬眸。


    秦煜抬起下巴,朝著小房間劃拉了一下,“坐裏麵那桌。”


    涼晚風幽幽道:“我又不是領導。”


    秦煜咬了牙,“……你是。”


    涼晚風挑眉,“是又怎麽樣?在這又不管用。”


    秦煜一臉幽怨地看著涼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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