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霍承玄是什麽時候開始在腦海裏謀劃這些事的。倉庫的門緊緊鎖著,霍承玄對著倉庫門凝眉沉思一陣,門鎖發出「哢嗒」一聲輕響,開了。


    「哇哦~」瑩瑩發出了沒有見識的聲音,「四哥有超能力!」


    這一波啊,這一波叫意念開鎖!


    霍承玄酷酷地打了一個響指:「因為這裏是我的記憶,一切都由我的意念操控。」


    話雖如此,但能在記憶中這麽快掌握控製的方法,這說明霍承玄的天賦的確驚人。


    瑩瑩「噠噠噠」跑進倉庫,殷勤地打算幫霍承玄拿汽油,卻被霍承玄攔住了。


    「瑩瑩,你別做這些。」


    即使是在霍家這種極為扭曲的環境中長大,霍承玄還是多少有點自覺,知道教小孩子放火燒樓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倉庫平日裏有人看守。但這裏是記憶,現在受霍承玄的控製,附近一個人都沒有,空空蕩蕩,黑黝黝的倉庫裏散發著一股灰塵味。


    霍承玄獨自走進偌大的倉庫深處,拖出來重重的一大桶汽油。


    瑩瑩站在一旁,眼巴巴地問:「四哥,那瑩瑩呢?瑩瑩做什麽呢?」


    瑩瑩也想幫忙!


    霍承玄拖著汽油桶走過,路過瑩瑩時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小腦袋:「你?你隻要待在這裏,陪著我就好了。」


    見瑩瑩不服氣地追上來還想說什麽,霍承玄把滿滿一桶汽油「嘩啦」一下潑在那棟曾經屬於霍爺爺的小樓前,空氣中瀰漫起一股刺鼻的味道。


    透明的液體滲進小樓門口的石階裏,俊秀的小少年毫無顧忌地踩在上麵,張開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瑩瑩,忽然說。


    「瑩瑩,你就是個小瘋子。」


    「唔?」瑩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四哥是在罵瑩瑩嗎?可是從語氣上聽起來又不太像。


    霍承玄卻說:「你知道我要放火,你不僅不阻攔我,還想幫我?」


    瑩瑩疑惑地迴答:「可是……我說了要和四哥一起的。好孩子不可以食言。」


    「再說了,你是我的哥哥呀。」


    瑩瑩不幫哥哥,又能去幫誰呢?瑩瑩迴到八年前的世界裏,本來就是為了二哥和四哥。


    霍承玄忽然笑了,在此之前,霍承玄總是很冷漠的,他從小經歷了太多,所有的教育都在告訴他必須要保持冷漠,保持平靜,麵對任何事都要有所保留,保持一定距離。


    就像是被罩在巨大的玻璃罩子裏,就算是麵對他曾經最仰慕的哥哥霍承望,霍承玄也是藏在玻璃罩子裏與他相處。


    但是此時,霍承玄目光灼灼地看著瑩瑩,好似將整個春天明媚的陽光全都裝進了眼睛裏。


    「瑩瑩,你總是願意向我伸出手嗎?」霍承玄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瑩瑩毫不猶豫地迴答:「當然啦!」


    「哪怕我會把你推開?」


    瑩瑩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說:「現在我的力氣比四哥大啦,四哥推不開我。」


    實際上,瑩瑩也從來都是這麽做的。


    從最初瑩瑩擋在霍承玄的門外為他阻攔青銅鬼虎,到後來麵對太一時,霍承玄想要放棄,但瑩瑩卻強硬地一遍又一遍衝上去。


    到了八年前的世界裏,瑩瑩也是一個人衝進霍承玄偏僻的小院子裏,還把他綁架走了。


    瑩瑩的小手總是抓著霍承玄。


    「嗯,我知道了。」


    霍承玄彎了彎眼睛,溫柔地輕聲說。


    這一次,是霍承玄主動從那個玻璃罩子裏走出來,他向前走了一步,從石階上跳下來,輕盈得一陣風。


    霍承玄笑著抓住瑩瑩的手,臉上的神情鮮活又生動:「小瘋子,你要做的事就是和我一起見證。」


    見證什麽呢?


    霍承玄沒說,但瑩瑩好像懂了。


    一桶汽油顯然不夠,霍承來來迴迴不辭辛苦地跑了好幾趟,累得氣喘籲籲,臉上卻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然後,霍承玄把瑩瑩拉遠一點,點燃一根火柴,輕輕扔進了被汽油浸濕的獨棟小樓前。


    「轟——」


    明亮的火光霎時間沖天而起,熱浪翻湧,將周圍的桃花林映照得更加艷麗動人。


    這是一個很美好的春日,陽光熠熠。


    空氣中瀰漫著火燒過後的焦糊味。


    平心而論,瑩瑩覺得一點都不好聞。


    但霍承玄卻站在燃燒的房子前,深深唿吸著,一下一下,好似要將他體內的那些腐臭的味道全都吐出去。


    那個病房被燒掉了,連帶著所有有關的冰冷黑暗的迴憶全都變成了明亮的火光。


    霍承玄癡癡地望著火焰,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睛裏,喃喃道:「這真是……太好了!」


    火焰代表釋然和新生。


    這段被深深烙印在腦海裏,一直束縛著霍承玄的記憶終於迎來了嶄新的變化。


    已經發生了的糟糕迴憶不可能消失,但卻能改變。


    迴憶起這一天的時候,霍承玄不再隻記得他被死死按在病床前,與腐臭的屍體麵對麵時的恐懼,還記得這是一個溫暖的春天,記得燃燒一切的火焰,記得瑩瑩。


    瑩瑩走到霍承玄身邊,與他並肩看著這棟燃燒的小樓:「四哥……」


    瑩瑩的話還沒說完,霍承玄忽然一把抱住了瑩瑩。


    小小的少年個子還不高,但他好像用盡全身力量去將瑩瑩抱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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