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瑩瑩卻抓住了小灰話裏的細節:「小灰,你說現在還是『奪舍』的過程,也就是說,他就是我的大哥對不對?」


    「大哥還是有意識的!」


    瑩瑩的眼睛亮起,就像是黑暗中驟然燃起了一片火光。


    地上人首蛇身的怪物還在吃力地說著什麽,胸膛距離起伏著,發出一陣陣氣聲。


    瑩瑩一下子像是被燙到了,仿佛做錯事般把自己的腳移開。


    【瑩瑩!別相信他!這是怪物!】


    可瑩瑩顧不上小灰地勸阻,下意識把小腦袋湊上去,傻乎乎地問:「大哥,你說什麽?大哥,你不要怕,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你的!」


    一隻大手猛然抓住了瑩瑩纖細的手臂。


    與此同時,瑩瑩聽到了自家大哥以從未有過的驚恐語氣,拚盡全力嘶聲叫道。


    「瑩瑩……快跑!!!」


    「砰——!!!!!」


    一道黑影破空襲來,粗長冰冷的蛇尾重重抽打在瑩瑩的太陽穴上。


    這條蛇尾比瑩瑩的腰還粗,她小小的身軀就像是碎紙片那樣輕飄飄地飛了起來,一串鮮血飛濺在客廳潔白的牆上。


    【瑩瑩!!!】


    小灰發出悽厲的叫喊聲,但瑩瑩卻好像聽不太清楚了,她好像被一輛重型卡車從頭上碾了過去,眼前一片漆黑。


    鮮血從瑩瑩的口鼻中流出來,瑩瑩隻感覺自己臉上到處都流著溫熱的水,腦袋裏嗡嗡作響。


    直到她撞破了堅固的落地窗玻璃,清脆的破碎聲才勉強喚迴了瑩瑩的神智。


    她怎麽了?


    她飛出去了嗎?


    瑩瑩努力睜開眼,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她眨了眨眼睛,才暈暈乎乎地發出一點聲音:「……大哥?小灰?」


    【瑩瑩!別怕,我抓住你了!】


    瑩瑩自己看不到,但現在她小小的身體其實懸掛在四十九層的窗外,高樓上的狂風唿嘯,吹得人眼睛都掙不開。


    灰毛雞仔拚命拍打著翅膀,那雙小小的爪子正抓著瑩瑩肩膀上的衣服。


    但小灰太小了,力氣也不夠大,瑩瑩的睡衣質量更是不堪重負,正一點一點從小灰的爪子裏撕裂開來。


    【該死的凡人,滾開!你要害死她了!】小灰惡狠狠地瞪著窗邊的怪物,氣得想要殺人。


    該死,瑩瑩受傷太重,小灰根本沒有辦法調動自己的力量。


    那怪物不說話,隻是一隻手死死抓著瑩瑩的小手,拚命要將她拉上來。


    怪物那張布滿了鱗片的臉上時而痛苦、時而猙獰,墨黑色的蛇瞳中劇烈掙紮著。


    「瑩、瑩瑩……」


    怪物從喉嚨裏吐出一個含糊的聲音,它死死咬著牙,鮮血從緊咬的牙關中流淌出來。


    霍承明正和怪物的本能殊死搏鬥。


    但能控製一隻手已經是極限了,霍承明的眼中隻剩下了瑩瑩那在窗戶邊緣搖晃的小身體,他拚盡全力想要將瑩瑩拉住,但身體又僵硬得像塊石頭。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怪物的意識中隻有殺戮。


    【啊啊啊啊啊啊——!!!!】


    霍承明痛苦地仰天嚎叫出聲,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出口的聲音已經徹底變成了怪物的語言。


    那隻手終究還是鬆開了,瑩瑩細細白白的小手就像是掌中細沙那樣飛快地滑落下去。


    粗長的蛇尾一舉抽飛了灰毛雞仔。


    【嘶嘶嘶嘶嘶……】


    滿地狼藉的公寓裏,狂風吹拂,霍承明痛苦地捂住頭,在地上劇烈翻滾起來,長長的蛇尾四處甩動。


    *


    要死了嗎?


    瑩瑩感覺自己在從四十多層的高空中急速向下墜落。


    地心引力拉扯著她。


    小灰不知道怎麽也跟下來了,他「biu~嘰」一聲加速撲進瑩瑩懷裏,毛茸茸的小身體溫暖著瑩瑩的胸口。


    【瑩瑩,瑩瑩,別怕,我能救你,我一定能救你的!】


    小灰狂亂地說著話,明明是在叫瑩瑩「不要怕」,但自己都怕得渾身顫抖了。


    瑩瑩把灰毛雞仔扔起來,小小聲地說:「小灰,你會飛……」


    雞仔雖然飛行能力不強,但應該可以飛起來不至於摔死吧?


    小灰頓住了,他再次撲扇翅膀衝進瑩瑩懷裏,惡狠狠地抓住她胸口的衣服:【你什麽意思?!!!】


    瑩瑩眼前已經看不清了,隻輕聲說:「……我不想要小灰死。」


    【你放屁!】


    小灰氣得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死了,我就能獨活嗎?!】


    【我告訴你,我們喪偶的……】


    瑩瑩看不到,在半空中的灰毛雞仔猛然睜大了眼睛。


    喪偶?


    他在說些什麽鬼話啊?!


    仿佛有很多東西從小灰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猶如白駒過隙,根本抓不住它們的尾巴。


    小灰品味了一下那一瞬間的恍惚,氣勢洶洶地修改了措辭:【我們失去契約者的雞仔,絕不獨活!】


    「……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


    瑩瑩迷迷糊糊地說。


    模糊的餘光中好像看到了灰色的大地,瑩瑩聽到了一陣陣刺耳的尖叫聲。


    估計雖然是深夜,但總有些人還沒睡覺,他們親眼目睹了瑩瑩從高高的大樓上一路掉下來,宛如一隻斷了翅膀的小鳥。


    「啊啊啊啊——快看,那是不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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