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承明噎住了。


    誠然,小霍承明知道父親的所作所為都是不正常的,但在霍家這個封閉的大環境裏,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受到了影響。


    小霍承明不斷地揣摩著霍雲柏的心思,也默然接受了霍雲柏那套「一切權衡利益」的準則,隻要是為了利益,什麽都可以做。


    鉤心鬥角,對血親痛下殺手都是常態。就連父親都會誇獎他,不是嗎?


    小霍承明不覺得有什麽。


    直到瑩瑩突兀地跳出來,一拳砸到他腦袋上,小霍承明才恍然驚醒:對啊,他都做了什麽?!


    「我做的,真的是錯的嗎?」小霍承明輕聲問。


    在霍家這個骯髒的泥沼裏,對與錯其實都已經扭曲了。


    「是錯的!」瑩瑩堅定地說,聲音裏帶著力量,「父親是最錯的那個人!」


    從來沒有人對小霍承明說過這樣的話。


    因為小霍承明自小就生活在這樣扭曲的環境裏,他有時候認為父親是錯的,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肯定他的想法。


    相反,小霍承明的反抗往往會換來可怕的毒打和禁閉。


    「大哥想要站得比父親還要高,是打算變成比父親還父親的人嗎?」瑩瑩問。


    比霍雲柏還霍雲柏???


    那是什麽?難以名狀的克蘇魯古神嗎?


    小霍承明猛地打了一個冷戰,臉都綠了:「不要,絕對不要!」


    「嗯,所以大哥千萬不要變成父親那樣的人呀。」


    瑩瑩抱住小霍承明,輕聲說:「我知道大哥是個好人,大哥不要再做壞事了。」


    小霍承明猶豫地迴抱住瑩瑩,垂下的睫毛輕輕顫動:「不,可我是霍家的人……天生就是個冷血怪物,你說我是變態也沒錯……」


    「我在推霍承望下去的時候,我一點都不猶豫,也不難受。」


    「我……沒有感覺。」


    尋常孩子都會害怕,或者為霍承望而難受吧?


    可小霍承明是一丁點都沒有。


    第161章 珍藏十五年的話


    瑩瑩把小手貼在小霍承明的臉上,在小霍承明莫名的目光中,忽地一笑:「熱的,不冷嘛。」


    「而且,大哥比怪物長得好看多了,一點都不怪物。」


    小霍承明剛想反駁,餘光突然瞥見了滿書房嗷嗷亂叫的鬼怪們,再看看除了他,誰都看不見的瑩瑩,默默閉上了嘴巴。


    噢對了,是他不自量力了。


    當著這一屋子怪物和怪物小頭頭的麵,他在說什麽傻話呢。


    竟然被小妖怪親自認定為「不是怪物」了。小霍承明心情複雜。


    「論跡不論心。」


    瑩瑩說道:「不管大哥心裏是怎麽想的,隻要大哥不做壞事,那就是個溫柔可靠的好人。」


    「是這樣嗎?」小霍承明茫然地問。


    「是這樣的。」


    瑩瑩篤定地點點頭:「我會一直看著大哥的。」


    有反派值為證,在一百滿值之前,都還有得救!


    小霍承明看著瑩瑩,雖然瑩瑩打了他,還指責了他,但很不可思議的是,小霍承明的心裏卻比之前被父親誇獎的時候要充實一百倍。


    就好像蒙在心上那層淡淡的陰霾被擦去,小霍承明的心從沉重而又緩慢地跳動,變成了輕快的「咚咚、咚咚、咚咚」。


    「但我還是會維護繼承人的位置,還是會不擇手段往上爬。」小霍承明也不知道懷著怎樣的心思,小聲開口。


    「我還是看不慣霍承望,他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他什麽都不明白。」


    瑩瑩非常成熟地安慰:「沒關係呀,隻要大哥不跨過底線就好。沒有人規定你一定要喜歡弟弟,隻是別那樣傷害他。」


    「……好吧。」小霍承明決定給愚蠢的二弟多一點點包容。


    「你什麽時候來?」


    「啊?」瑩瑩沒聽明白。


    小霍承明深深地望著瑩瑩:「我是說,你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成為我的妹妹?」


    瑩瑩糾結地皺起小臉,這個她好像也說不明白。


    但這一迴,換成是小霍承明緊緊拉著瑩瑩的手不讓她逃跑了,那雙鷹一樣的眸子緊盯著瑩瑩,帶著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壓迫感。


    瑩瑩想了想,隻好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在福利院裏。」


    「什麽?」小霍承明一愣。


    {叮——特殊事件《塵封的月色》,當前進度100%。}


    隨著係統提示音響起,四周的場景開始變動。


    瑩瑩的身影驟然虛化了,小霍承明抓了一個空,臉色不由得一變:「你要走了?」


    小霍承明何等聰慧,他看見瑩瑩臉上的神情,便敏銳地認識到這個事實:他以後,恐怕再也看不到這個小妖怪了。


    下一次再見麵時,就是她轉世投胎的時候嗎?


    小霍承明急切地問:「什麽時間?你到底在哪裏?我去找你!」


    滿書房的鬼怪全都消失一空。


    在瑩瑩徹底消失的最後一刻,小霍承明隻聽到了女孩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在……福利院東邊的……雜物間。」


    雜物間?


    小霍承明微微皺起眉,但在人聲混亂的書房裏,他怔然地將手放在心口,像是珍而重之地把這句話藏起來,放進了心裏。


    這一放,就放了十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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