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嚇人了。


    所以瑩瑩隻好像根小木頭似的僵住不動了。


    任由男人把頭無比眷戀地靠在瑩瑩的小肩膀上,貼貼蹭蹭,把滾燙的血淚全都亂七八糟地擦在她的身上。


    似乎是察覺到瑩瑩沒有走。


    男人劇烈顫抖的身體漸漸平復下來,他高大的身軀佝僂著,肩膀垮下,彎得很低很低,反而是小小一隻的瑩瑩仿佛成為了他的全部支柱。


    「大哥哥你……生病了嗎?」瑩瑩有些猶豫地問。


    不然一個正常人怎麽會像男人這樣又哭又笑,一會兒得意一會兒又抖得像是帕金森呢?


    【是啊……我病了。】


    男人顫抖地低聲說道:【我本天生天養,自由自在,天地間任我逍遙。是你馴服了我,把我關在你的籠子裏。】


    【我連自由都不想要了。即使是從萬丈高空飛過,目睹再壯麗氣魄的景色,也無法再令我的心激起一絲波瀾。】


    【唯有停留在你的身邊,看見你的臉,我的心才開始歌唱。】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了,我早已病入膏肓。】


    瑩瑩天真地問:「那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你嗎?」


    【有啊。】男人笑了笑,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隻要你把我的心吃下去,就包治百病噢。】


    瑩瑩的小臉皺了起來。


    這迴她聽明白了,這個男人就是在逗她,根本沒有認真迴答。


    但男人卻不再說話了,他半跪在地上,用頭抵著瑩瑩的小肩膀,仿佛被風雨打濕的飛鳥終於飛迴了自己的巢穴,又像是一個哀慟的殉道者。


    瑩瑩突然聽到了一陣優美空靈的歌聲。


    那絕不是人類所能發出來的聲音,仿佛直接迴響在湛藍天空下、聖潔的雪山之巔上,遠勝過這世間的一切音樂。


    清脆、悠揚、繾綣、哀傷……那麽多種複雜的情緒混雜在一起,直直穿透了三界,令草木動容,鬼怪止息,所有聽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落下淚來。


    霧蒙蒙的灰燼在山野中飄揚。


    這四麵全都是黑白灰三色的,天空是灰的,河水是黑的。


    隻有小小的瑩瑩是這片天地之間唯一的亮色。


    過了很久很久,這悽美動人的歌聲才停了下來。


    【好聽嗎?】男人輕輕地問。


    第130章 鳳凰輓歌


    瑩瑩連忙點點頭:「嗯,好聽!這是我聽過的最美麗的歌聲。」


    【謝謝。】


    男人開懷地笑了,他有些羞澀地小聲說:【這是我們一族求歡時慣唱的歌,隻唱給自己心愛的人聽。】


    【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從不會唱這些,一直都唱的不好。以前隻敢在你睡著時偷偷唱給你聽,怕你嘲笑我。】


    【但我現在已經練習得很好了,這三百年裏我一直在練。現在我敢說,即使是全天下的鳥兒都不會有我唱的好聽!】


    【現在你終於聽到了,隻要你喜歡就好。】


    可是,男人想唱歌的那個人並不是瑩瑩啊。


    瑩瑩已經知道了,男人其實是把她當成了另一個人在說話,難道這就是網上說的替身文學?!


    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已經深陷在這樣複雜的關係當中,這真是太為難她了。


    瑩瑩糾結地皺著小眉頭,大概用盡了她長達五年半的畢生情商,才輕輕迴抱了男人一下:「嗯,如果那個人聽到了,她一定也會特別高興的。」


    【那就好。】


    男人用力抱住了瑩瑩,驀地湊到了她的耳邊,低聲笑道:【##,我以前有沒有告訴過你一個秘密?】


    咦?


    瑩瑩突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那原本在任何人聽來都是空白的名字,但放在瑩瑩耳中,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兩個字——


    【瑩瑩,我以前有沒有告訴過你一個秘密?】


    這個陌生的男人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


    難道瑩瑩和他們說的那個人重名了嗎?


    不過男人卻不知道瑩瑩的驚訝,隻是癡狂地笑著,一字一頓地說道。


    【喪偶的鳳凰,絕不獨活。】


    伴隨著男人話音剛落,那漫天黑色的火焰再度燃燒起來。


    在黑火滔天的世界裏,男人最後揉了一把瑩瑩的小腦袋,昳麗的鳳眸中眼波流轉,溫柔無限。


    【真可愛。】男人一邊不斷流著血淚,一邊笑吟吟地說道,【原來你變小了是這副模樣。】


    【就算你沒有漂亮的羽毛,沒有好聽的聲音,也不會飛,但你依然是整個三界最最好看的人,隻有最好看的我才配得上你。】


    【為了見到這樣的你,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


    【瑩瑩!快醒醒!】


    「瑩瑩,你怎麽了?!」


    瑩瑩驟然從夢境中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小灰和霍承恩正擠在她的臉前。


    【瑩瑩,你是不是又連通了誰的夢境?!】


    灰毛雞仔嘰嘰喳喳地飛撲過來,急得嘴上都快冒泡了:【你剛才怎麽叫都叫不醒,嚇死我了!】


    「沒事的,我確實進了一個人的夢裏,不過我很快就出來啦!」瑩瑩連忙把小灰抱在懷裏順順毛。


    但霍承恩卻沒有那麽好忽悠,隻探究地看著瑩瑩:「瑩瑩,你夢見什麽了?為什麽哭了?」


    「哭?」


    瑩瑩一愣,她摸了一把小臉,發現上麵全是冰涼冰涼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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