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保住命了?”姚楚汐聽了這消息心裏稍微安慰了一下,坐迴了凳子上“命沒丟就成。”


    丁周剛想說什麽,姚楚汐又趕忙問了句“皇上沒什麽大礙吧?”


    “皇上奴才沒見著,但看著潘公公神情挺疲憊的,想來皇上眼下也是煩著累著的,但總歸是公主命保住了,也能鬆口氣。”


    姚楚汐點了幾下頭“對對對對,你說的是,那抽空送些參湯燕窩去太和殿,得給皇上補一補。”


    “是,小主。”


    姚楚汐可算放了些心。


    就好像一直緊繃著的箭弦突然鬆開,姚楚汐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唿出,接連著喝了三盞茶。


    蔣六和落雨他們可沒忙著,外頭果真傳出了什麽姚順容給舒鶯公主下毒的話。


    有一個算一個,蔣六見著就扯到段奎那兒,段奎領了內宮監的大公公,守著人和長凳板子按住了就是一頓打,隻打到求爺爺告奶奶才鬆開,有兩個太監還被當場打暈了。


    其中有一個就是凝壽宮的太監。


    落雨其實是藏了私心的,一聽說這太監來自德妃處,便給蔣六遞了個眼神,施刑的太監下手也不收著些,幾下就打暈了他。


    按理說他們其實是沒權利打人罰人的,尤其是這高位妃嬪的太監,更是輪不著他們動手施刑,而且眼下是大年初一,無論怎麽樣也不能挑這個時候不是?


    可這也證實了皇上有多生氣,也不忍著收著了,一道聖旨擬出來就讓段奎去辦,從段奎到內宮監的總管,全半起了這事兒。


    這其中不乏被株連連坐的,但蔣六他們沒時間一個一個調查,隻知道趁著火大時趕緊將火撲滅了,別釀出更大的禍事才對。


    “你們迴去都給我警醒著,誰再敢扯出些有的沒的,別說是板子打在身上了,到時候你們就是想死都不成了!直接全去掖庭局給我當差去!”


    段奎越來越有潘振安的模樣了。


    這次還勞動掖庭局的劉公公出來了一趟,權當是監工了,畢竟他不在,可能會有人不服,幾個小太監和幾個不管刑罰之事的總管,那些個皮子癢的怎麽能放在眼裏?


    但劉公公這次來的確是有用的,有好幾個人還沒挨上板子呢,就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誰讓這劉公公一貫以心狠手辣著稱呢?聽說經他手的人想知道什麽都能一個字不差的吐出來。


    其中的手段手腕,肯定是有的,而且是獨一無二的。


    有多少人光聽他這名號就能打一個哆嗦。


    姚楚汐雖然知道舒鶯公主保住命的事,但心情還是比較沉重。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何況她這身子本就不好,又中了毒,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休養的過來的。


    本來所有事都處理完以後,皇上還想著如何懲罰她,雖說是懲罰,也不過是給她個可怕的‘警醒’和‘警告’罷了,又不能是真罰她。


    年前皇上曾與她提過一嘴,說明兒個年底準備給舒鶯公主說一門親事,雖然比不得以前的陳家那樣輝煌,但隻要不過苦日子,讓舒鶯公主吃飽穿暖花銷夠用,兩口子相敬如賓,好生過日子就罷了。


    最後有個一男半女的,將來老了也有個盼頭有個牽掛不是?


    但這次出的這事,隻怕沒個三年五載的,她是緩不過來的。


    有多少人中一次毒要半條命,這一輩子都搭在裏頭了?整天得與湯藥度日,斷一次就要了命了。


    這樣的身子如何再成親生子?想想都遭罪。


    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舒鶯公主都不會有那麽幸福的一刻了。


    姚楚汐完全沒感覺有什麽複仇的暢快,也不覺得高興,隻是覺得惋惜,可憐她年紀輕輕,這還不到二十歲,就稀裏糊塗的定了一生了。


    年宴上見到她時就像是大變了個人一樣,瘦的都脫了相了,一身料子昂貴的衣裳也像是偷來的,完全撐不起來,就連頭上的首飾也是寥寥可數,與去年年宴上的舒鶯公主沒有一點兒相像,若是不認識的見著她,定是認不出來眼前這女子是舒鶯公主。


    仔細算算,舒鶯公主是個二十歲都沒到的,正是花樣年華。


    也不知道這次從鬼門關將命拉迴來,舒鶯公主又變成了什麽樣子。


    姚楚汐用手輕輕的拍了拍胸脯,又替舒鶯公主難過了好一陣子。


    “賤人!”德妃用力的將正殿中央的金剛手佛陀黃銅暖爐踢翻“她是做了八輩子的好事嗎?這輩子命這麽大!”


    書槐噗通跪在地上“娘娘饒命!奴婢...奴婢也沒想到她能給救迴來啊!”


    “早就說了下一些沾上就致命的毒,像鶴頂紅那樣的,我就不信她還能喘氣!”德妃氣的完全沒了形象,像往常日日掛在嘴邊的本宮本宮也不說了“你倒好,準備的是什麽東西?說的好聽還無色無味,那麽厲害倒是藥死她啊!”


    “奴婢也沒成想,還以為舒鶯公主她身子虛的不行,喝了那藥必死無疑,哪裏知道年太醫是個...是個那麽有手段的...”


    “還不是你蠢!”德妃狠狠的給了書槐一個巴掌“你可知道舒鶯那個死丫頭有多危險?如果她把我蠱惑她下毒的事說出去的話,那我就算長一身嘴也沒法子了,你知不知道!”


    本來想的好好的,借她的身子下毒,用氣味害姚楚汐氣血兩虛而難產。


    可姚楚汐平安的生下了孩子,又是龍鳳胎,還遷了宮晉升了位分。


    本來想的好好的,舒鶯公主用自身下毒,她定是活不長的。


    可又萬萬沒算好的是她身邊的侍女那麽不老實,偏偏通知了宮裏,年太醫這一去研究出了解藥不說,還救了她一命,最主要的是齊太醫失蹤了。


    德妃現在覺得,齊太醫失蹤定是與皇上扯上關係了,不然那解藥是如何配出來的?


    真是蠢!德妃頭一次覺得自己蠢的不行。


    謀劃了這麽久,打算一舉毒死舒鶯公主,最後能把這事引到姚楚汐身上。可半路偏偏又殺出了個年太醫,隻一夜的功夫,就又救活了她。


    德妃怎能不氣?


    她都要氣死了。


    書緣那丫頭迴來還跟她說什麽皇上懷疑是盧家,放屁!


    “書緣那個死丫頭,要麽是幫著皇上騙本宮,要麽就是被皇上利用了。”


    德妃反應過來了這些事,那自然是坐不住的。


    “您說的是什麽意思?”書槐有些不解。


    “你可真是蠢!”德妃又罵了她一句“皇上多寵姚順容啊?可能為了書緣這麽一個宮女出身的改變心意?不可能!他肯定是打算利用書緣,想從她身上套出什麽,那傻丫頭被利用了還不知道,傻乎乎的到本宮跟前兒來說什麽盧家的事?也不動她那個腦子想想,盧家就算是手眼通天,那還能進昭惜宮聯係蓮魚不成?想想都不可能!”


    “當時本宮也沒想那麽多,現在細細推敲哪裏都不對勁,皇上定是懷疑本宮了!”


    “那...那怎麽辦啊娘娘?”書槐一聽說皇上已經懷疑上她們了,頓時有些害怕了。


    她就是德妃的一把刀,說不清做了多少壞事,德妃就算尚且能保住命,可她一個做奴婢的,不一定死的多慘呢。


    外頭的冷風很大,殿裏的暖爐又被踢翻了,燒的通紅的煤渣沒一會兒就變成了黑灰,方才暖烘烘的感覺現在隻剩下了冰冷。


    不知是地龍燒的不夠熱,還是書槐怕的太厲害,她已經開始顫抖了。


    “能怎麽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宮有欒家撐腰,也比慶妃那個賤人聰明,這事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要解決!他不是懷疑我嗎?那我打消他的懷疑就是了。”


    “怎麽打消呢?”書槐沒反應過來。


    “這個你就不必管了,隻有一點,書緣這有了異心的丫頭,是斷斷留不得了,找個由頭將她挪出去,別漏了風聲。”


    將她...挪出去?書槐心中咯噔一下,這是要讓書緣死啊!


    畢竟與她一塊兒伺候了主子幾年,要說書槐書緣兩人一點兒感情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書槐是真做不出那殺她的事。


    與敢不敢無關,隻是一個整天與你在一處,說話吃東西睡覺都在一起的人,突然要死了,還是經你手死的,你敢嗎?書槐反正不敢。


    她有些舍不得。


    但如果書緣不死,那她們倆誰也活不下來。


    三皇子像是忘了昨夜的紛擾,中午醒了一陣子,吃過奶又睡了,倒是芸姝公主睡的少了。


    “小主。”落霜進殿說“鞠婕妤和蕭充儀領著芸媱公主來了。”


    “快請進來。”姚楚汐邊說邊簡單整理了一下衣衫,轉頭問韓尚宮“還成吧?”


    韓尚宮點頭道“成成成。”


    今兒姚楚汐映著好日子,就算出了舒鶯公主中毒的事也是要打扮打扮的。韓尚宮和落雪落霞幾個挑了一大早,才選定了這一身。


    月白棱蘿的湖緞衫子,外頭罩一件點金灰鼠皮毛襖子,襯的她皮膚雪白。


    別看韓尚宮歲數不小,但她挑起衣裳打扮起人來,可是年輕人都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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