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雪隨著方氏入宮接踵而來,像是正好趕上了熱鬧。


    聽說了白婧雪被關進大牢的事,方氏還有些不相信。


    “她那個表哥來了,叫什麽...吳泓澈吧。”姚楚汐與方氏說著“聽這名字倒像是個富家公子哥兒,像是白婧雪提過的風流倜儻,可我聽皇上說那吳泓澈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一兩句話就給他哆哆嗦嗦的嚇著的不成了樣子。”


    “這種人別說我了,怕是無論如何你也看不上他的。”方氏笑了笑“隻看一眼便能分辨出事情真假來,也就白婧雪她自欺欺人吧。”


    “母親說的是。”


    “也可惜了白婧雪那孩子,小時候看著她還挺好的,誰知她長大了能這幅模樣。”


    “母親可有所不知,她一直是這樣的,不過是小時隱藏的好,你們沒發現,我也沒說罷了。”


    方氏點點頭,略顯惆悵的說“看人的確不能隻看表麵啊,還好咱皇上是個識人懂理的明君,這也是你的福氣。”


    第二場雪很大,從亮天開始一直下到了快入夜,最開始是星星點點的雪花,後來就變成了鵝毛大雪,天氣也冷的出奇。


    按理說這個月份很少有下雪的時候,更何況如此大的雪了。


    宮人都忙忙碌碌,趁著雪小一些的空當甩開膀子收拾著落下的雪。那雪厚實的像是一塊磚一樣,踩起來很厚實,踩起來還有咯吱咯吱的響聲,不過收拾它們可確實不省力,沒一會兒宮道兩旁堆著的鏟子撮子掃帚上全堆滿了雪,光清理它們就夠費力了,更別說那些一直沒停過的雪了。


    要說在這冬季最堅強的,怕就是落梅園中的梅花樹和各處依舊站的直立的竹子了,傲雪淩霜般屹立著,完全沒將那厚厚的雪當迴事。


    可有些脆弱的植物卻始終牽扯著姚楚汐的心。院中央養著缸蓮的幾口缸中早就沒了挺立著的蓮花,昭惜宮的宮人拿了厚實的蓋子給缸口蓋了上,裏頭養著的魚也被轉移到了別處。


    這種能蓋住的還好,可池塘中和花壇中的花兒草兒可就不妙了,花枝脆弱,沒等明年再開一茬就被雪給壓斷了花枝。


    韌性強的修竹還好些,可並不是其他的樹木也不怕壓。


    這冰天雪地的,昭惜宮夏天新栽的兩棵梅子樹,因為太柔弱了,加上天冷樹枝都被凍脆了,也被雪給壓斷了幾枝。


    宮裏都成了這個樣子,何況外頭了?


    “我進宮前你父親就說可能會遇見大雪天,沒成想進宮沒到兩天就下了這麽大的雪,他這嘴可真是神奇。”方氏望著四棱格子窗喃喃道“我不在你父親身邊,也不知道他日子過的如何,這麽大的雪天,他得一心忙於政事,家中如何怕是無法分心管的。”


    “母親您可真厲害,父親如此一個有才學的人到你這兒都得低頭,畢竟沒有你,整個姚家也沒有今天。”姚楚汐打趣著說。


    方氏聽出了話裏的玩笑意思,借著這話也打趣著“那可不是,我這一進宮啊,怕是他連吃什麽穿什麽都發愁呢。”


    雪停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聽丁周說的新消息是德妃又病了。


    她好好的怎麽可能病了呢?無獨有偶,之前慶妃要倒台前和陳家廢後要倒台前,也都曾稱病關緊了宮門。


    莫不是皇上要下手了?


    姚楚汐尋思著,八成是如此。


    西邊的戰事以勝利告終,皇上眼下也沒什麽可忙的了,白婧雪遠房表哥的事也收拾的漂亮,若說還有什麽火燒眉毛的,也就是德妃的事和舒鶯公主的事了。


    姚楚汐也為舒鶯公主揪心,可揪心無用,她不可能去代替她遭那份兒罪,隻能祈禱她的病得以康複。


    這次德妃的病來的突然,宮中很多人都沒料想到。


    先是陳家廢後,接著是慶妃,什麽羅美人白采女這種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也就算了,生有芸媱公主的林婕妤也死了,就連德妃眼下也稱病不出宮了,這讓眾人都心慌的厲害。


    可就算再怕,也沒擋住她們躍躍欲試那顆好奇的心。


    皇上先是出其不意的搜查了齊太醫當值的地方,果然搜出了不少的西域草藥,有的看一眼就可知它是做什麽的,有的卻連年太醫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太醫都沒見過。


    接著,那些皇上派的人又挾持著齊太醫迴了他家府上,東搜西搜又是好些藥材,其中還夾了張使人氣血兩虛病症的藥方,與藥材藏在了正廳的畫像後麵。


    先前齊太醫咬死不承認,隻說皇上沒證據亂抓人,還說研究西域藥材是太醫應盡之責,他還沒邀功領賞呢,憑什麽抓他。


    後來段奎見他時不時的總看向那畫像,樣子明顯心虛的不行,額頭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著,若沒做虧心事絕對不會如此。


    最重要的是,在注意到段奎的目光後,齊太醫還特意迴避了那畫像,轉頭對著兩個盆栽看的認真。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果然,畫像後頭有一部分是空的,裝了一個一丈高兩丈寬的木匣子,撬了鎖才抓住了這真正的證據。


    藥草和藥方,加上齊太醫,人贓並獲。


    當天他就被送進了掖庭局。


    到了那種地方,隻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皇上沒找過德妃詢問,也沒派人特意通知過她,甚至宮裏的人都不知此事,可德妃她卻格外敏感,第二天就稱病關上了宮門。


    齊太醫是受她指派,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她抵賴不得。


    春鶯青鵲被搬進了屋裏養,倒也算為殿中添了一抹綠意。


    姚楚汐沒與自家母親說這些糟心事,也省著讓她跟著操心。


    剛喂完三皇子的奶,落雨就在外頭催著說“小主,趙婕妤和薑昭儀她們來了。”


    姚楚汐怔了怔“她們來做什麽?”


    “奴婢也不知,還有別人,高順儀和許婕妤也來了。”


    “知道了。”


    姚楚汐簡單收拾了一番,穿了一件類似正裝的外衫,不管她在昭惜宮中如何隨意,見了外人總是要像個樣的。


    所以她特意挑了一件孔雀綠的雪溪韶華長裙,頭上零散著插著一隻步搖和兩隻發釵,發釵固定在腦後,將披散著的頭發都盤了起來。


    而當見到外麵那幾個時,姚楚汐心裏笑了笑。她們也都是有備而來的啊。


    許婕妤一身淺青,薑昭儀一身水藍,趙婕妤一身淺黃,隻有高順儀還穿著一身老氣橫秋的黛藍色。


    這麽看來她有兩種選擇,一是不願與薑昭儀等人為伍,覺得穿戴上學旁人也學不像,自己平時的打扮就算不錯了。二是她怕醜陋,平時雖打扮的不年輕明豔,卻是最適合她的,要真是學人家的小家子氣,平平淡淡的,那真不適合她,反倒惹皇上更厭煩,還得出一身笑話。


    幾人這次來沒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如此穿著打扮像極了姚順容,那究竟是姚順容耐看些,還是自己順眼些呢?


    許婕妤是不自量力的那種人。她長相不出眾,身材不出挑,才情更是空空如也,身上一點優點也讓人挑不出,外頭人都悄悄笑話著,說她是失寵最快的一個,皇上定是都沒正眼看過她。


    的確如此,宮裏別說是美如群花的妃嬪了,就好生尋幾個樣貌好的宮女與她在一起還比她強幾分呢。雖然她算不得醜,但是與其他好看的人比起來,她根本連襯托的綠葉都算不得。


    薑昭儀倒是宮裏的老人兒了,算是與林婕妤她們那一撥的,在長相中,她也算的上拔尖了。


    尤其是她的身高體型,就好比那隨風飄動的柳樹枝,又纖細又高挑。


    這也是她最占優勢的一點。


    可她穿上這身水藍色,不知為什麽讓人覺得她很不精神,像是受氣了一樣蔫蔫的,水藍色顯的她就好像是一根長麵條,清湯寡水的,隻一眼就失去了再多看一眼的欲望。


    看來真不是人挑衣裳,而是衣裳挑人。


    趙婕妤穿這身還耐看些,畢竟她鮮嫩,還是個大姑娘,歲數與姚楚汐雖差不了多少,但怎麽說姚楚汐也是個生養過的,這方麵的確不比她。


    而且她長相不賴,體型也不錯,是可以與姚楚汐和薑昭儀化為一等的。


    隻是所有人都在納悶的是,為什麽趙婕妤進宮這麽久了,皇上從未召過她伴駕?


    莫不是姚楚汐在皇上那吹了什麽枕頭風?撒了嬌使了狐媚子的法子?那也不對,怎麽說男人也更偏愛新歡一些,若真對趙婕妤有意思,還能顧得上她姚楚汐怎麽說什麽鬧?


    隻能說是趙婕妤確確實實沒讓皇上相中。


    幾人本來是仗著各自的自信想來與姚楚汐明爭暗鬥一番的,可當看見她那一身吸引眼神的孔雀綠後,都暗暗的失了顏色,像是深秋的草葉子,迅速枯萎失去了顏色。


    要說為什麽?大紅大紫本是她們常穿的顏色,先前以為這姚順容不過是麵上清冷了些,穿上那些‘俗色’不會漂亮。


    可今日所見,又狠狠的打了她們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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