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太醫了解他話裏的意思,又做了個揖後下了台階。


    別看宮牆平時高的一眼望不到天,可這正晌午熱起來的時候真是一點都靠不住,蔭涼就那麽一小塊兒。


    年太醫迴到太醫院時孟太醫也迴來了。


    “我瞧著慶妃像是受了驚悸之症,與昨天許太醫說的症狀都差不多,方子中我又斟酌著加了幾種藥材進去,您看看。”說著,孟太醫將一張寫滿字的紙遞給了年太醫。


    “這個症狀怕是用藥也難以痊愈啊...”年太醫自言自語道“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要不是她整日胡思亂想也不至於如此。”


    孟太醫在一旁跟著點頭“我今兒去她還問來著,問二皇子身子近日如何,問什麽時候皇上會放她出去,甚至還說如果我祝她一臂之力了,等哪日她坐上了太後的位置,要分我好處呢!”


    “這話你可別瞎說。”年太醫四處張望了一眼,扯過孟太醫的耳朵小聲道“要是讓旁人傳到皇上的耳朵裏,這可是大不敬的罪,到時候誰也保不住你!”


    “小的記著了...”


    年太醫又看了看那副方子“她這樣也是有緣由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整天幻想著能坐上太後之位,又擔驚受怕的,遲早得心病。”


    “現在都已經挺嚴重了,我看著她像是撞了什麽邪祟一樣。”


    下午時還是熱的厲害,快到用晚膳的時辰才涼爽了些,姚楚汐就趁著這時候,到禦花園走了走。


    上一次德妃擺的宴在禦花園中心的栢寧湖上,湖中央的蓮花此時還盛開著,姚楚汐的心情也算不錯。


    上一次來這兒是有些壓抑的,畢竟被一群沒好心思的人上下打量是很累的,這一次隻有她,倒是輕鬆了不少。


    熱的時候一過,那些魚兒又迴到了湖麵上,偶爾躥起幾條還帶著水花。


    落雨等人不敢讓自家主子靠近湖麵,隻得在尋雨亭中小坐一會兒,還搬來了食幾。


    身後一陣叮鈴笑聲,像是越走越近一般,最後在姚楚汐附近的地方停住。


    迴過頭來看原來是那幾位新進宮的。


    姚楚汐現在還正年輕,雖大著肚子但也才剛剛十七八,怎麽說也算不得老,可眼瞧著與這幾位比起來,還是有些自愧不如。


    同樣的,當看見姚楚汐的美貌時,那幾位仗著年輕鮮嫩的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能在宮中這麽受寵的人,怕沒個什麽出眾的地方也不會令皇上如此寵愛。


    見眼前的幾個都行了禮,姚楚汐也不好拿腔捏調,淺笑道“不必多禮。”


    幾人又一齊起了身。


    她們之中有丁香閣的付采女,竹琴閣的柳才人和盛美人,還有茹閱閣的賴采女。


    都是花兒一般的年紀,穿著不是粉紅就是碧藍,十分乍眼也十分惹人目光。


    這其中姚楚汐隻見過那位賴采女,上次戲宴時見她時她還是賴美人,思來想去也是因為姚楚汐,她才被貶為了采女。


    姚楚汐細細打量起幾人,那付采女是個生性活潑的,聲音雖不小卻異常的嬌嫩溫柔,像一朵隨風飄搖的迎春花一般,天真爛漫都寫在了臉上。


    柳才人樣貌出眾,與賴采女有些想象,卻又各自有些各自的不同。


    盛美人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走路談吐皆是大家風範,怕是母家比姚楚汐剛進宮時還要榮耀。


    宮裏的美人一茬接著一茬,外頭人都說這偌大的皇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如今看來此話不虛,起碼姚楚汐對這幾位的長相和身型都挺喜歡的。


    雖然對她們並無敵意也沒太上心,不過那幾個自己內心戲卻重的不行,自以為礙了姚美人的眼,以為自己的美貌令姚美人焦慮恐慌。


    同樣的是,姚楚汐的長相也令她們震撼。


    總聽說姚美人生的有多美,她們都不以為然,可今兒親眼見過方知真的,姚美人的美與她們不同,若隱若現一般,看著像是一股清泉,慢慢的流進心窩的感覺。


    男子大抵都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吧,隻一眼便心生保護欲,覺得這女子溫婉嫻熟,值得疼愛。


    果然,今天以後,後苑中好幾位打扮都像姚楚汐一樣。


    衣裳拋去了那些粉紫黃藍亮眼的豔色,隻穿著素色,蜜合色,淺青色淺粉色等,發釵也不像往常一般插的滿頭都是,而是就單單一隻步搖。


    何婕妤去後苑散步一趟迴來時,在路上看見了不少穿衣打扮像姚楚汐的人,不滿的撇了撇嘴“打扮的再像也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結果前腳剛迴到永祥宮,她便將那些顏色清冷的衣裳都尋了出來,全撇在床上一件一件試。


    “這件太素了些...”


    “這件未免顯得我太沒氣色了吧?”


    “什麽顏色這是?粉不粉白不白的!”


    氣的何婕妤將那幾件衣裳又憤怒的扔迴了床上,心想果然人靠衣裳馬靠鞍,什麽人穿什麽樣式的衣裳。


    就比如她,穿那種顏色穿的慣了,偶爾穿一迴素淨的,怕是出了永祥宮的門都沒人認識了,誰還會在乎那何婕妤有沒有變漂亮?


    可這話也不對,像上次年宴上姚楚汐那一身玫紅色,多豔麗多壓場合啊,完全不像她平時的穿著。


    卻不想美的驚心動魄,在年宴上出盡了風頭,後來又出了跟舒鶯公主動手一事,又懷了龍種,害的何婕妤等人年都沒過好。


    所以這不是人挑衣裳,而是衣裳挑人。


    盡管何婕妤嘴上不承認,但她心裏也是如此想的。


    算算日子再過一陣子就要生產了,映雪閣也從安寧的日子裏跳出來,開始了忙碌。


    天氣依舊那麽熱,像是在說夏天永遠不會過去一樣,可時間不等人,短短一瞬便進了秋。


    此刻的樹木花草還如夏天一般,隻是早晚的時候會涼一些,姚楚汐也學的聰明,開始在下午和晌午時出去散步。


    身子漸漸長起來了,姚楚汐隻覺得兩隻胳膊都好像抱不住肚子一樣,腳也腫的嚇人。


    這時候就要感謝關尚宮多想著了,早早的送來了比平常寬了兩倍的鞋子,雖然說穿起來還是大了些,不過總比擠著好受。


    韓尚宮笑吟吟的說“奴婢早就說過了,關尚宮此舉是對的,這迴您明白了吧?”


    姚楚汐正翻開一本佛經,聽韓尚宮說便迴答道“您見多識廣,自然不能與咱們這院子裏的年輕人比。”


    其實她這麽說是有原因的,畢竟宮裏多的是一輩子都生不出一個孩子的人,要說先帝那個時候也是亂糟糟的,害人的害龍嗣的妃嬪比比皆是,所以先帝的子嗣也不是太多,但也沒像皇上這樣少。


    韓尚宮作為為數不多的伺候過有孕主子的人,自然比那些個同樣年歲大經事多的人要強,她可是陪著太後生產過三次的,其中經驗見解要是認真說起來怕是太醫院的太醫也沒她知道的詳細。


    姚楚汐對這點放心,慢慢的也就不緊張了。


    這天她坐在廊下看書,院子裏韓尚宮帶著兩個宮人去了一趟產室,出來後取了些東西又進去了一趟,忙忙碌碌的。


    照比說現在大約還能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能生產呢,韓尚宮怎的預備的這麽早?


    落雨算是學會了,跟自家主子有模有樣的說“韓尚宮說了,這叫有備無患!”


    太醫來的比以前更勤了些,不再是兩三天一次,而是改為了一天一次。


    姚楚汐問過韓尚宮,自家母親還能否進宮的事,韓尚宮說由皇上做主,但想來他是會的。


    等到快生產的時候,便會有旨請方氏進宮陪產,皇上私心想著,這樣會讓姚楚汐少一些緊張。


    婦人生孩子是鬼門關走一遭,皇上越發的緊張起來,像是孩子揣在他肚子裏頭一樣,比姚楚汐想的還多。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真就想代替她生下這個孩子。


    大皇子的母親就是生產時難產而亡,一屍兩命的,皇上在小時也沒少見後宮中的勾心鬥角,其中婦人從有孕到生子一直是命懸一線,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拽進鬼門關。


    長大後他當了皇帝,很不喜歡這種事,所以隻寵愛人心好的,那些個好鬥好爭的,皇上都不喜歡。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白婧雪初次到太和殿伴駕時,皇上兩句話便將她送迴了婉墨閣。


    旁人都說皇上寵愛姚楚汐是因為她的美色,可幾個新進宮的佳麗一來,一個塞一個的漂亮水靈,也沒見皇上特殊寵過誰,這個說法便不攻自破了。


    跟前有人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都以為是姚楚汐會什麽狐媚子的妖法,圈了皇上去,或者是她生的美,皇上喜歡她的美貌,總之說什麽的都有,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姚楚汐生性良善皇上才喜歡她的。


    而且那些個人心腸一個比一個狠毒,這是令皇上這個男子都懼怕的。


    曾經小的時候他就見過別的妃嬪下手害太後,那時的太後還不是什麽位分太高的妃嬪,隻得任人欺負,後來一步一步的坐上了太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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