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廢後在時將東宮把持的很嚴,一般得寵的嬪妃都得過她那關,除了謝美人和她平安生下公主以外,慶妃生二皇子時難產,差點離世,而林婕妤也是一樣,因為懷著龍種所以被陳家廢後忌憚,又因為外表柔弱可人,所以皇上極力護她,這才助她挺過了生辰那關。”


    姚楚汐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後來聽說是林婕妤漏了陷,被皇上發現了端倪,應該不止一次,好像說是打罵宮人,一點兒往日的柔弱都沒了,慢慢的皇上便看清了她,就很少去她宮裏了。”


    聽德妃講這些舊事時,姚楚汐雖知道不妥但卻很愛聽,就這麽一手拄著下巴眨巴著眼睛看她。


    兩人說的很投緣,卻忘了皇上在裏頭正看著折子。


    時間飛逝,隻一轉眼天就暗了下來,白天的悶熱好像消失了一般,到了晚上才有一點風。


    怕姚楚汐受風著涼,即使是夏天皇上依然小心翼翼,特意傳來了禦輾,兩人就這麽互相攙扶著上了禦輾,一路迴了太和殿。


    不說別的,這禦輾是真的穩當。


    前前後後八個人抬,坐著時如履平地一般,隻覺得上下不顫左右不晃,真不愧是給皇上專用的。


    此刻的天還沒徹底黑下去,隱隱約約還能看見西邊正燦爛的火燒雲,雖隻剩下了一點餘剩,卻還是美的。


    太和殿地界高,台階也多,所以在這兒賞景視野極好,也能看見映雪閣看不見的很多美景。


    就好比這火燒雲,若是在映雪閣看,隻能看見一點尾巴,可在這兒看就能大約看個全了。


    見姚楚汐停下了腳步一心看雲,皇上也站定陪她,對段奎小聲吩咐道“先擺膳吧。”


    輕擁著懷裏的人,皇上嗅了嗅她來自於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清清的,不刺鼻也不刻意,讓他覺得心裏安定。


    “你若是喜歡,等生完孩子,朕就給你遷個殿閣台階都高的院子住,到時候天天都能看火燒雲。”皇上的眼神注視著遠方,可心卻一直惦念著懷裏的人。


    姚楚汐揉了揉眼睛“臣妾不用那麽麻煩,整日上下台階怪累的。”


    皇上淡淡一笑沒說其他。


    晚膳想比午膳倒是清淡了不少,袁紹佞燉了一整隻雞,去了雞原本的腥膻味,加上少許湯汁,味道正好能被姚楚汐接納。


    雖說她現在已經過了害喜的階段,但聞到味道重的還是會犯惡心。


    用過膳後皇上又坐在龍案跟前看了會兒折子,晚間又有了新折子送來,平時姚楚汐是不會在身邊的,但今天既然她在,皇上也沒想著瞞著她什麽。


    盡管國事不能與她說,但能感覺到一個溫香軟玉之人在自己身側陪伴,皇上隻覺得批折子都神清氣爽了。


    折子上了不少,裏頭各式各樣的事都有。


    “齊王爺的妾室懷了孩子,說是三月有餘了。”皇上並未抬頭,隻是緩緩說著,姚楚汐知道這是說給她聽的。


    怎的這種事都要寫在折子裏上報?姚楚汐微微有點兒想不通。


    皇上也知道她在尋思什麽,解釋道“齊王爺這是在與朕交代家事,也算是求個恩賞什麽的。”


    “那您想恩賞些什麽?”姚楚汐湊過來問。


    皇上抬頭想了想,喚潘振安進來“等齊王府孩子平安降生後把前幾日得的那羊脂玉平安鎖送去,各色禮品選幾樣,別丟了皇家臉麵。”


    孩子出生是要討吉祥討平安的,送去一把平安鎖正合人意。


    “沒成想齊王爺如此清高之人,也有如此高興的時刻。”姚楚汐輕聲感歎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齊王爺終究逃不過一個親情,竟也有來向您討恩賞的時候。”


    皇上應和說“齊王爺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爭,但凡是與子女掛鉤的事,總是會無比認真。”


    “這是做父母的通病。”姚楚汐自己拉來了一把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下。


    她注意到書架子上擺了幾本書冊,覺得沒事做便抽出來一本隨手翻開看。


    燭火點燃了好幾盞,時不時劈啪作響,兩個人都互相注意著自己的事,又都用餘光關注著彼此。


    姚楚汐咳嗽一聲,皇上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將座位後頭披著的長服拿來遞給了她。


    “夜裏涼。”


    並沒有多少的話,甚至外人在這話裏聽不出什麽關心的情緒,但對姚楚汐很受用。


    她了解眼前的男子,這是他能給的最大的溫暖。


    也是旁人得不到的。


    一盞燭火燃盡,差不多到了就寢的時辰,皇上擔心她有孕熬夜受累,特意早早的放下了折子。


    而姚楚汐確實有些困了,為了不打擾到皇上,已經半眨巴著眼睛快睡著了,也沒出聲說困。


    皇上無奈的笑了笑,一手擁起了她的背,一手勾起了她的腿,將她打橫抱在懷裏,如此,讓她的瞌睡蟲都跑沒了。


    不過既然已經抱起來了,姚楚汐便心安理得的倒在了皇上懷裏,靠著他的肩喃喃問道“您折子都批完了?”


    皇上悶悶的答應了一聲,姚楚汐隻覺得靠在他肩頭的耳壁都隨著他的聲音震了一下。


    許久沒住在太和殿,加上方才在椅子上眯了一小會兒,姚楚汐竟有一些睡不著了。


    睡意朦朧間,她感覺枕邊人好像起了身,又沒了動靜,她不敢睜眼,好像皇上正注視著她。


    接著額頭被吻了一下後,他又蓋好了被子沉沉睡去。


    姚楚汐不知為何,莫不是皇上夜裏做夢才醒了?或者他根本沒睡著?又或者他夜裏醒來就是為了吻她一下?


    她不是皇上肚子裏的蛔蟲,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便側過身去進入了夢鄉。


    迴到映雪閣的時候,姚楚汐坐在轎輾中路過了延慶宮。


    倒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延慶宮距離後苑不遠,如果走近路的話會路過延慶宮的。


    仔細看了看延慶宮的大門和宮牆,隻覺得高而聳立,遠遠比後苑的院子強的多。


    映雪閣和這延慶宮比起來,像是個石子打進深潭一般。


    東宮現在的那幾位都是伴過駕的,有幾位還都生了龍子,可這趙婕妤何德何能初進宮中就分了這麽個宮室給她?還封了她婕妤?


    大概是因為盧夫人在皇上麵前多說了一些,加上趙婕妤的母家比姚楚汐等人官職要高,不說趙大人官職幾品,就一句他在朝為官,便能順理成章的入住東宮。


    不過直接賜這麽好的宮殿給她,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連旁人都看懂了的,姚楚汐自然也明白。


    想來皇上是準備打壓一下盧家和趙家,若是什麽都給趙婕妤好的,卻又不寵她不召幸她,那她進宮一趟也是白扯,到時候慶妃救不出來不說,盧家和趙家慢慢也會失去恩寵,畢竟他們的心思都放在了明麵兒上,彼此清楚皇上都明白,就想著又何必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可千算萬算,他們引以為傲的趙鴛兒,卻在進宮以後從未承寵,生生的捏碎了他們的歪心思。


    可他們又不能說什麽皇上對他們家不好不重視的話,畢竟好吃好喝供著她,哪裏能落他們話柄?


    姚楚汐將這些利弊都分析明白時,轎輾正落在映雪閣門前。


    “小主。”落雪小跑著從殿裏出來,扶著姚楚汐往殿裏走“您用過早膳不曾?聽說今兒司膳房做的是什錦粥,您可嚐一些?”


    “我用過早膳了。”姚楚汐邊說邊摸了摸肚子“不過聽你說起什錦粥,倒是有些饞了,叫蔣六去討一碗吧。”


    落雪連忙答應著,將自家主子扶進殿裏後便出了門。


    去到司膳房時,袁紹佞還在為各宮的午膳做準備。


    “袁總管忙著呢?”蔣六問。


    袁紹佞的徒弟迴答“聽說今兒舒珞公主進宮,皇上吩咐說要擺席麵招待,這會兒師傅正準備著呢。”


    “那你幫我盛一盅什錦粥。”蔣六撓著頭說“我家主子想那口兒了!”


    “什錦粥沒送去太和殿嗎?”袁紹佞的徒弟自然知道昨夜姚美人歇在太和殿的事,以為今早她與皇上會在太和殿一起用早膳。


    “這我不清楚,許是沒送過去吧,又或者是我家主子沒喝,反正現在是想喝,你先幫著盛一點兒吧。”


    袁紹佞從裏麵掀開簾子出來“呦,姚美人要喝什錦粥啊?”


    蔣六答應著。


    “早說啊,我還以為姚美人不願喝這個,都沒往太和殿送!”袁紹佞邊說邊揭開蓋子,盛了滿滿一盅的什錦粥“這兒有新做的點心,給姚美人帶迴去嚐嚐?”


    “總管您做的都是好的,隨便拿點兒就成,小的也不得替主子做那個主不是?”


    “你啊!小滑頭!”袁紹佞笑著把食盒遞給他“去吧。”


    走在迴映雪閣的路上,陽光很好,清晨剛過的空氣很清新,兩側宮牆上不時有幾隻鳥落在上頭,嘰嘰喳喳的好像對話一般。


    方才從映雪閣出來前,落霞遞給蔣六一塊點心,熱騰騰是從茶房新拿的,所以蔣六滿心歡喜,走在這天天都走的宮道上也是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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