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下來他已經做熟了這種事,把這為師傅伺候的比親爹都好。


    外頭難免會有些埋汰人的話,段奎聽見可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也算是他的本事,能讓潘振安對自己視如己出,一般人還做不到呢。


    倒了洗腳水後,他將袍子脫掉換上寢衣,鑽進了被窩裏。


    他與潘振安同住一屋,不過潘振安睡的地方比他的床大的多,而他的床簡易很多,就像是一個小打雜睡的地方,總共也就夠一個人住,要是碰上睡覺愛翻身的都容易掉下去。


    地方雖是小了些,但段奎這鋪的蓋的可是真講究。潘振安疼他,哪裏能讓他睡大通鋪那些粗糙的被褥?都是拿好被好褥子給他,緞麵棉花裏子,簡直能跟姚楚汐的被褥比了。


    再者說,他睡的是什麽地界?那是太和殿,是皇上住的地方,是很多人一輩子也謀劃不來的。


    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麽道理不伺候好潘振安?眼下所有的皆是潘振安給的,好處可不是一星半點。


    再有一陣子那些姑娘就要進宮了,到時候再經過一層篩選又會下去幾個,也不知道最後誰能留在宮裏。


    早上姚楚汐覺得嗓子發幹,醒的比平時都早。


    “小主?”落雪急忙披著褂子進來,要知道她還沒睡醒呢,可以想象姚楚汐醒的是有多早。


    看見落雪進屋姚楚汐也沒說什麽,而是用手指了指嗓子,示意想喝些水。


    桌麵上的水壺中隻剩下了隔夜發涼的水,要想喝些熱的隻有到茶房燒。


    還好茶房當差的人起的早,這時候已經燒開了第一鍋水,落雪馬上灌了一壺。


    喝過水後又躺了會兒姚楚汐才起來,由落雨落霞扶著穿好了衣裳,隻覺得身子又乏又累,像是昨夜打架了一樣。


    “有孕的都是這樣的,奴婢看母親懷弟妹時都不敢下地,就連趴著都覺得乏累。”落雨說。


    姚楚汐微微眯著眼睛,像是不願眨眼一樣“記得小時看別人有孕,還能下地做活兒呢,怎麽到我身上變得矯情了?”


    “小主這可不是矯情,您懷的可是龍胎,可不得仔細將養著?要按奴婢說啊,怎麽享福都是應該的。”落雪接話道。


    “這話也就在這兒說一嘴,出門可別亂說話,沒來由叫人笑話。”姚楚汐說。


    今天也不知怎麽了,除了口渴還想吃著酸的。


    都說酸兒辣女,這腹中懷著的莫非是個大胖小子?


    姚楚汐隻是自己這麽想想,並沒說出口去。


    蔣六到司膳房後特意讓袁紹佞做了一碗湯麵,裏麵少擱了些醋,就算是主子想吃酸的那也不能使勁放吧?到時候出什麽事可就糟糕了。


    除了好料十足的湯麵,袁紹佞還做了兩小盤子點心,一小盤甜花生,分量都是很少很少的一點,擔心姚美人吃了積食。


    菜品隻做了三道,兩樣葷一樣素,還有一盞剛剛熬好的牛乳盞。


    提著早膳迴到映雪閣時,姚楚汐已經坐在矮榻方桌前等著了。


    “近日天氣確實是迴暖了不少。”落雨邊說著邊拿著帕子提起了牛乳盞上的蓋子,舀了一勺牛乳在碗裏“小主得空了可出去曬曬太陽?”


    姚楚汐點點頭,接了那碗牛乳“一會兒去禦花園走走,正好消食了。”


    韓尚宮從外頭進來,先是喝了口水“小主,聽說五天後新人就要入宮了。”


    “怎的這麽快?我記得進宮那年好像是五六月份吧,那陣子天正熱,肯定不是這時候。”


    “這次采選早在半年多前就開始預備了,家家想把女兒送進宮來,可不得多忙活一陣子?聽說有的人家姑娘寧可不出閣了也熬著,活活熬出了十八歲,進宮是進不得了,下嫁給別人也費點勁。”韓尚宮答。


    “那倒是,皇上看不上,再熬多少年也沒用。”落雨說。


    “去年的事又忙又亂,聽說今年北邊容易幹旱,皇上怕像去年一樣忙,就早早的把采選的事定在四月份了,也省著以後忙起來分不開身。”


    “這倒是個好辦法。”


    “皇上自有皇上的智慧。”韓尚宮說著,在主子身邊坐下來。


    “出去打聽了一早,您快吃兩口。”姚楚汐邊說邊示意落雨再拿一副碗筷來。


    韓尚宮也不與她客氣,接過碗筷來“奴婢還特意打聽了那位白姑娘,聽說今年已經十六七了還未出閣,想來應該是熬著進宮的,說是身段出挑樣貌也出眾,何婕妤她們還有心栽培她來著。”


    “那後來呢?”


    “後來?皇上把那兩位采選尚宮召進了太和殿,說了什麽沒人知道,但出來後像整個人都像變了個人一樣,把何婕妤為首那幾位送的禮全還了迴去,一點兒好處也沒撈著。”


    落雪在旁邊笑話道“活該,還想這麽陰損的手段奪寵,皇上不收拾她們才怪。”


    “閉嘴。”姚楚汐輕聲訓斥道“萬一哪個姑娘以後得了勢,聽見你這話可有你受的,何婕妤她們要知道你說過這話,隻怕我也護不了你。”


    “奴婢記得了。”


    在宮裏這幾年,姚楚汐從未想過出頭冒尖兒,一是怕引起旁人的陷害嫉妒,二是怕自己身邊的落雨幾個還有家中親人跟著受連累。


    若落雪這幾句話真真兒的傳了出去,到時候可不就是要生死打殺的大事了?就算她有心維護,為不能平安無事的把人留在自己身邊了,最次也得發落到浣衣局那種做活兒辛苦的地方去。


    落雪不穩重,嘴巴還經常亂說話,雖比以前改了不少,但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改的掉的。


    用過膳後姚楚汐將落雨叫到跟前兒來,囑咐她說多糾正落雪一些,以防她以後真出了什麽不可挽迴的錯。


    記得最初有孕時,落雪在殿中說過許許多多不適合她說的話,那時姚楚汐隻當她率真可愛,從未往壞的方向尋思,隻怕那時候都被苓兒那個有心計的聽了去,一字不落的告知了陳家廢後,其中有沒有添油加醋就不得而知了。


    若真想保護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改正她亂說話這個毛病。


    也不知落雨說了什麽話,接下來的兩天裏姚楚汐很少聽見落雪說什麽不中聽的。


    此刻韓尚宮正和姚楚汐坐在矮榻上看書繡花,落雨在旁邊說這話兒“奴婢想著她不擔心自己,但一定會擔心小主您,就說落雪她容易給您招來禍事,有時候一句話就足以毀掉一個人,她沒說什麽,但奴婢知道她往心裏去了,也就沒追著趕著說她。”


    韓尚宮笑的繡花的手都跟著抖了抖“能讓她明白事的人可不多,小主您能成為她的軟肋,也不知是該怨還是該幸。”


    “她伺候我時候長了,難免心性相通,想來也不忍看我受難。”姚楚汐邊說著邊翻了一頁書,對落雨說道“一會兒把我擱在梳妝台左側抽屜裏的檀木盒子拿過來。”


    “是,小主。”


    不多時落雨雙手捧著檀木盒子小心翼翼的走出來,將盒子擱在了桌麵兒上,輕手輕腳的打開來,呈給主子看。


    盒子裏頭是幾隻發釵,樣式都是一樣的,隻不過上頭絹花翠玉的顏色不同,玉都是很小很小的一塊兒,還有兩縷短短的流蘇。


    姚楚汐用手從前到後將每一隻發釵都摸了個遍,接著說“這是我讓內宮監的小公公捎過來的,不值幾個錢,想著你們戴著不會惹人口舌,拿去給院兒裏分了吧。”


    落雨瞧著那盒子裏的發釵每一隻都好看,但隻挑了一隻乳黃色的玉釵子,又做主給韓尚宮挑了一隻顏色發金色的發釵“韓尚宮看看這隻可喜歡?”


    韓尚宮看著落雨笑“既然你覺得適合我,那我就收下!”


    整個盒子中隻有這隻偏金色的發釵看起來能老成一些,其他的要麽太翠,要麽太浮,看起來像是小姑娘家佩戴的。


    這挑發釵說小是小,隻是一人挑一隻喜歡的罷了,可韓尚宮觀察的卻是落雨待人做事的能力。


    先是給韓尚宮挑的那隻,不會出錯不說,還是正適合她身份的。剩下幾隻釵子正好院兒裏的姑娘人手一隻,難免有幾個喜歡上了同一隻釵子,那到時落雨該如何辦?


    這分發釵子聽起來是小事,但也隱約中在鍛煉落雨。


    用過膳後主仆幾個又去禦花園走了走。


    兩天前本來就去了的,奈何中途起了風,沒坐一會兒就迴去了。


    這次去時是做轎輾去的,中間還碰到了幾個人。


    羅美人和秦才人、曹美人還有柳瀾閣的郭才人賈才人,一同到禦花園散步,因人多所以並沒坐轎輾。


    見到後頭有轎輾過來,幾人齊齊的停下腳步迴頭去看。


    “原來是姚妹妹。”羅美人笑了笑,往前迎了兩步“姚妹妹可是要去禦花園?”


    聽見外頭落雨說羅美人幾個在,姚楚汐伸手掀開了擋簾,迴答道“是,姐妹們也是要往禦花園去嗎?”


    幾人都說是。


    羅美人在這兒就顯示起了熟絡,又往前上了兩步道“那妹妹快些走,到禦花園時等等姐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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