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尚宮的言下之意就是,是皇上主動說用這個料子給姚楚汐做衣裳的,關尚宮做不了那個主。


    還有一層意思就是,皇上是真心對待主子的,不然也不會用這料子給她做衣裳。


    要知道,這與太後同用一種料子是多大的殊榮?就連皇上都得尋思尋思,一般人哪裏有那個福氣?


    姚楚汐一聽這話,反倒不敢穿了,心中沉悶了好一會兒。


    還是韓尚宮說“怕什麽?皇上賞的您就穿,穿了他高興,不穿反倒會惹皇上不痛快,別人輕易也上不得身,不是糟蹋了這好東西嗎?”


    姚楚汐雖然沒出聲說什麽,但韓尚宮說的是實話,她不穿別人也穿不得,那衣裳擱著也是擱著,還得惹皇上動怒,怎麽樣都得穿,何樂而不為呢?


    除了衣裳還有幾套首飾,每一隻拿出來看都是特別的,一套看著又是那麽順眼,拿在手裏沉甸甸的,顯然裏麵都是真金白銀的一點兒也沒摻假。


    這一身行頭若是參加年宴了,迴來會不會被吐沫星子淹死?


    這事容不得細想,正月裏頭年宴近在眼前,遲早得參加。


    白天時各處都是熱鬧的,嬪妃們都在房裏忙活著,準備今夜到年宴上‘豔壓群芳’。


    何婕妤翻出了之前皇上賞過她的一隻簪子,想以此令皇上想起以前她的好。


    一身紫俏翠紋裙,外頭一件碧綠色的素絨珠花襖,顯得何婕妤又靈動又漂亮。


    她準備好了很多話與皇上說,甚至想著在年宴上皇上如果與自己主動交談,自己應該如何迴答,還惦記著晚上會不會伴駕。


    可她沒想過,一隻簪子就能挽迴皇上的心,那千年來被帝王冷落過的女子也不會那麽慘了。


    年宴是在天剛擦黑後,在太和殿旁邊的正軒殿舉辦的,姚楚汐是頭一迴來這兒,眼睛一直看著四周各處,腳下差一點被絆到。


    落雨伺候著她來,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華麗富貴,微微有些乍舌。


    即便如此,她也把這次來的目的記得很清,就是伺候主子。


    姚楚汐是屬於早到的,這殿裏位分最低的就是美人了,美人往下的嬪妃都是不得參加的,所以各處才人寶林采女都沒來,一同在後苑‘守歲’。


    說是守歲,其實就是司膳房袁總管做幾道像樣的菜品到後苑,內宮監再賞些東西,就算是過年了。


    姚楚汐來之前曹美人就到了,兩人打了個照麵互相笑了一下,就算是招唿過了。


    曹美人今天的打扮很乍眼,再細細想來,年宴上所有人都想著壓人家一頭,自然是要在穿衣打扮上下手了。


    不過就算再想出頭,那也不能越過了本分,不然就算僭越,皇上一動怒把她從年宴上轟出去都有可能。


    她今天穿的是杏紅色的棉裙,外頭一件織錦皮毛的暖色鬥篷,脖領處鑲有一圈絨毛,不難看出來這衣裳是為了過年新做的。


    頭上戴著一隻金鑲珠石蝴蝶簪,垂下兩縷長長的珠翠,在右臉頰蕩著,害的她不敢做大的動作。


    姚楚汐沒細看她,按照宮人的指引落了坐,落雨則是站在她後方。


    羅美人也來了,一如既往的囂張姿態,認定了先來的隻有和自己位分一樣高的,所以一點兒也沒收斂。


    這年宴她是參加過一次的,比姚楚汐這種第一次參加的人多多少少有一些經驗。


    曹美人看著她滿眼的鄙視,誰不知道她現在是死拽著麵子?早就不得寵了卻還在那強撐著,別提多丟人了。


    那天鄧才人她們過生辰時曹美人也去了,眼看著羅美人在那兒犯矯情,非要到司膳房點菜,最後菜上來了卻沒人吃得下,全都浪費掉了。


    心裏想的是心裏想的,曹美人還得陪她客套,又是微笑又是點頭的,羅美人也這樣迴應她。


    羅美人今天穿的簡直稱得上無可挑剔,比曹美人華麗的多。


    可比起姚楚汐,羅美人可實在不夠看的。


    人漸漸的來多了,比起德妃她們過生辰的牌麵,這次來的人可妥實不少,姚楚汐把後苑外這些出名的不出名的見了個全。


    她還看見了許婕妤。


    許婕妤可以說是徹底的失了寵,就這麽被皇上和所有人遺忘了,甚至進來時都沒與旁人麵兒上客氣,徑直入了坐。


    姚楚汐還看見了薑昭儀,何婕妤和謝美人。


    還有兩位她沒見過的,旁邊有個宮人小聲的提醒她,說這位是常春苑的佟修儀,那位是雲寧宮的劉昭容。


    姚楚汐記得,蕭美人以前就是蕭昭容,看來這位劉昭容是後來被晉升為昭容的。


    這個宮裏的人可真不少。


    又過了一會兒德妃和慶妃兩人姍姍的來,一左一右的坐在了皇上的兩側。


    一位生有二皇子,一位暫時執掌宮務,不出意外的未來的後位就在兩人其中。


    都坐定後,皇上也來了。


    潘振安在他的左側,段奎跟在皇上身後,後麵六個太監三三一豎排的跟著。


    皇上起身說了很多話,意思大致是祈福來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宮裏宮外上下一心,該當差的當好差,嬪妃也管理好手下的宮人,說到這皇上又著重提了一下子嗣的事,還詢問了慶妃二皇子的身子如何,讓各位有子女的嬪妃看護好皇子公主。


    德妃慢慢起身,也簡單說了幾句,雖是什麽錦上添花的麵兒上話,旁人可能一聽一過就那麽過去了,但卻把慶妃比了下去。


    說完,她把酒杯輕輕舉起,另一隻手拖著杯底,衝著皇上示意,皇上也舉起杯子與她一起,其餘的人也都跟著喝了。


    年宴就這樣開始了。


    其實也沒姚楚汐想的那麽有意思,不過是看看歌舞聽聽曲兒,再不濟就是為了年宴上的吃食?


    姚楚汐並不知道旁邊這些個女子的心思。


    與皇上共坐一室,雖然不能做什麽,但也有可能會被皇上注意到,所以她們覺得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算到這兒是幹坐著坐一夜,那她們也會來。


    至於德妃和慶妃,旁人猜測兩人是暗暗的杠上了,在宮裏都是舉足輕重的地位,以後的後位不就是她們之一嗎?


    慶妃在位置上注視著靠門的地方,因為姚楚汐此刻正坐在那,專心的賞著歌舞。


    美人位置都相較靠外,離皇上遠遠的。


    她穿著那身皇上賞的薔薇花的衣裳,亮堂堂的玫紫色,在美人中可以說是最顯眼的一位。


    頭上一套垂珠卻月釵,不是很多卻是實打實的華麗,再看旁邊坐著的羅美人,恨不得把頭發上都插滿珠翠首飾,這樣子走路跌一跤不會劃傷了頭皮?


    除了那套價值不菲看著又異常低調的頭麵,姚楚汐的雙耳還墜著一對赤金纏珍珠耳墜,慶妃微眯起眼睛,確定沒有看錯。


    雖然她沒有那套首飾,但好歹身居妃位,總不至於這點子見識還沒有,她看清了那耳環的材質,再細看那裙上的花紋料子,隨便拿出一樣都能稱得上中宮級別。


    說白了,就是與皇後的首飾差不多。


    慶妃心中升起一股妒意,她不露聲色的看了看坐在上頭的皇上,方才起身說話舉酒時一切都很自然,也沒特別注意這位姚美人,卻又把對她的寵愛都放在了明麵兒上,當真是以為旁人都瞎嗎?


    越想越氣,一個德妃一個姚美人,雖然膝下都無子嗣,但對於她來說都是最大的絆腳石。


    皇上正值盛年,以後子嗣隻會多不會減,若來日誰再剩下了個皇子,那二皇子到時該如何?慶妃不敢繼續猜想,仰頭喝掉了杯中的酒。


    夜宴上的菜品端上桌前都由保溫食盒護著,到正軒殿前都用滾水燙過盤底,雖然沒了剛出鍋時的熱意,但好歹不是涼的。


    袁邵佞可實在擔心給年宴上哪位主子吃壞了肚子,到時候一準兒得牽連到她。


    落雨在自家主子身後伺候,她特意注意了一下在場的嬪妃。


    這是第一次,她把宮裏的臉看了個全。


    她尤其注意了一下高順儀。


    高順儀此刻正夾著菜到麵前的碟子裏,看起來沒什麽不同,與旁人無異。


    但落雨注意到,高順儀總是時不時打量德妃,芸媗公主坐在德妃另一側,兩人像母女一般,落雨覺得高順儀一定是眼紅了。


    她為什麽會被皇上打呢?這個落雨猜測是她利用芸媗公主做了什麽錯事,以至於皇上氣急動了手,隨後把芸媗公主接走送去了凝壽宮。


    應該也是因為這事,高順儀今天一身翡翠撒花楊褶裙,年宴上本該亮堂堂的,而她卻是一身黛綠色,唯一亮堂的地方就是衣裙上的花紋了。


    就連首飾耳環也是深色的,實在是壓抑,若年宴上人人都打扮成這樣,那皇上豈不是要動怒?


    她看了看眼前的主子,主子此刻正喝著麵前的茶,觀賞著歌舞,看樣子是沒注意任何人。


    姚楚汐覺得袁總管的手藝留了後手,因為年宴上的每一道菜都好吃,菜上完後又上了幾盤點心,每一盤的餃子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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