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膳太監得了話,馬上跪到了方桌旁,一手拿起一旁的筷子一手攏著自己的衣裳袖子,小心翼翼的給布菜。


    他先是給皇上的碟子裏夾了一塊肉,又給姚楚汐的碟子裏夾了一塊魚,還給兩人碗裏都盛了湯。


    這湯是排骨湯,熬的時候需要費些功夫。


    有的時候姚楚汐就想,袁紹佞守著個膳房的差事也真是無聊,整天睜眼睛是做菜閉眼睛是做菜的,就怕連夢裏都是揮舞著湯勺。


    可她轉念一想,在皇上身邊做事的人,哪一個不是各司其職恪守本分?


    往遠了說,紀淩海整天管著後苑的大小事,什麽事做不對了都得他出麵,好做嗎?不好做。


    再說尚衣監的關尚宮,隻怕手指捏針都捏出繭子了,不也得每天笑臉相迎的對著各宮主子,樂嗬嗬的給做著衣裳嗎?


    往太和殿近了說,潘振安是打小就伺候皇上的,那皇上的習慣脾氣自然都得摸清楚,說話做事還得時刻小心著,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這麽一想,姚楚汐就想通了。


    皇上看她愣在那,輕輕咳嗽了兩聲“這魚不錯。”


    姚楚汐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吃了一點魚。


    侍膳太監又給她夾了兩隻蝦,接著夾了一塊兒香菇。


    姚楚汐看上了她對麵的清炒茼蒿菜,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就連皇上也看出了不對。


    “想吃就多吃些。”皇上伸手拿起了那盤清炒茼蒿菜,放在了姚楚汐麵前。


    潘振安在一旁倒吸了一口涼氣。


    現在的皇上變得越來越沒有帝王架子了,隻怕再跟姚美人呆在一塊兒會變的更多。


    潘振安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但總歸不是什麽壞事。


    用過膳後,潘振安示意殿裏的宮人盡數出去,自己也帶上門出去了。


    殿中隻剩下了皇上與姚楚汐兩人。


    “臣妾給皇上繡了件寢衣。”姚楚汐說完,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笑了笑。


    “難怪看你帶著包袱來。”皇上也跟著笑了笑“你繡的,朕可得好好看看。”


    姚楚汐此時才覺得難為情起來,手裏拿著的包袱藏在了身後,支支吾吾的說“臣妾...臣妾手笨,可能繡的不是那麽理想。”


    “無妨。”皇上上前兩步說。


    姚楚汐又小步往後挪了挪,繼續說“基本都是韓尚宮帶臣妾繡的,她教的好,可奈何臣妾腦袋不靈光,有的地方可能不盡人意。”


    皇上覺得她這個樣子可愛,就站定了笑眯眯的看著她。


    “拿來,你不給朕,朕如何穿上身?”


    “臣妾...”


    皇上猛地上前一步,兩隻手擁著姚楚汐的腰,將她抵在了牆上。


    此時兩人的距離近的可怕,姚楚汐甚至聽見了皇上的心跳聲。


    胸口暖暖的,皇上知道這是因為姚楚汐在喘氣。


    皇上用手在背*住了姚楚汐的手,並沒有著急把寢衣奪過來,而是用自己的手包住了姚楚汐的小手,深低下了頭。


    姚楚汐的臉正紅著,本能的往後挪了一小步。


    可她怎麽可能從皇上的懷抱中逃的出去呢?


    皇上依舊低著頭,雙眼癡癡的看著她,並沒有強行對她做下一步。


    姚楚汐深吸了一口氣,也抬起了頭,兩人對望著。她往前走了一步,踮起腳尖,在皇上的嘴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而皇上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他一把摟住了她,享受著她主動送來的吻。


    過了好一會兒,皇上鬆開了她,看她的臉正紅著,活像一朵剛剛開放的花。


    “皇上...可不能嫌棄臣妾繡的差...”


    “不嫌棄。”皇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你繡的,再差都是好的。”


    兩人坐到了床沿邊,姚楚汐把包袱打開,取出來寢衣鋪在了床上。


    緗色的料子上繡著兩隻鴛鴦在湖裏,湖麵兒上飄著梅花花瓣,一旁的梅花樹上綻放著紅色的花瓣,乍一眼看有點兒像女子穿的寢衣。


    “臣妾想著您大部分的衣裳花樣都是龍,所以就做主繡了鴛鴦的,您若不喜歡臣妾可以帶迴去。”姚楚汐說完準備把寢衣收起來。


    “朕很喜歡。”皇上抓住了姚楚汐的手“你繡的很好,尤其是那鴛鴦的眼睛,像是真的。”


    “皇上不嫌棄就好。”


    “倒是這個梅花,開的貌似不符合季節。”皇上說。


    “臣妾看今年的梅花開的挺好的,就畫著當花樣了...”姚楚汐以為皇上生了氣,說話的聲音也變的越來越小。


    皇上看她這個樣子像極了一隻受委屈的小貓,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她的頭,寵溺的說“你繡的很有新意,比尚衣監繡娘繡的還好。”


    姚楚汐知道皇上說這話是在安慰她,也跟著笑了笑“臣妾還怕您看不上呢。”


    “傻話。”


    幾個月沒來太和殿,姚楚汐這次伴駕可把後宮中人氣的不輕。


    何婕妤首當其衝坐不住了。


    後宮沒有皇後,自然是不用請安的,於是這天她約了慶妃到落梅園賞梅。


    “姐姐來的可真早。”何婕妤笑笑,伸手提著裙子走到亭子裏。


    “倒不是本宮來的早,這不剛來你就到了?”慶妃也跟著何婕妤客氣。


    “本來是妹妹約姐姐來賞花的,可姐姐卻比妹妹先到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慶妃沒說話,手裏捧著手爐坐在石凳上一聲不出,不過一直笑嗬嗬的。


    “姐姐怎麽沒帶二皇子來?妹妹可是很久沒見他呢。”


    “承安他正是貪玩的年紀,宮人帶著他玩兒呢,外頭冷,怕凍著他。”慶妃說完,端起了麵前石桌上的茶杯,小喝了一口。


    “這倒是,皇上現在就二皇子這一個皇子,可凍不得。”何婕妤餘光盯著慶妃,裝作賞梅*的說“二皇子天資聰慧,以後繼承大統的八成就是他了,姐姐可得盯著宮人用心伺候他,現在這天兒凍病了治起來可遭罪呢。”


    慶妃聽完這話明顯頓了頓,接過話茬兒說“妹妹說的在理,倒是皇上有幾天沒見承安了,福樂宮的尚宮教了他一首詩,他整天嚷嚷著要背給父皇聽。”


    “是嗎!二皇子才多大年紀就能背詩了?”何婕妤故作驚訝的說“妹妹方才說什麽來著,二皇子天資聰慧,沒說錯吧?”


    慶妃笑了笑“背首詩沒什麽的,就是本宮想著讓他多跟皇上接觸接觸,別淡了父子情分就成,繼承大統這事輕易可惦記不得。”


    “姐姐說的對。”何婕妤說“可惜了,現在皇上一心撲在姚美人身上,有挺久沒見二皇子了吧?”


    慶妃略有深意的看了何婕妤一眼“沒多久,也就幾天。”


    “那就行。”何婕妤有些惋惜的說“姐姐可得為了二皇子多抓抓緊。”


    “本宮明白。”慶妃不是很想接話茬兒,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梅花樹。


    何婕妤知道現在再說點兒什麽慶妃也是不愛聽,說不定還容易惹她生氣,就轉了話茬兒說“姐姐快嚐嚐這點心,也不知道妹妹宮裏的點心師傅比不比的上姐姐福樂宮的。”


    迴到福樂宮之後,慶妃明顯不是太開心。


    何婕妤方才所說她怎麽可能聽不懂什麽意思?


    她想起了上次抓姚楚汐進福樂宮的事兒,就因為這個,皇上已經許久沒見她了,偶爾見承安一次也是把他接到太和殿去。


    皇上連認錯的機會都沒給慶妃,恐怕以後也不會怎麽待見她了。


    這麽長時間她一直畏手畏腳的,生怕觸了皇上的黴頭,更是離姚楚汐遠遠的。


    盡管如此,皇上還是不見她。


    她不是沒後悔,陳家廢後隻不過說了兩句話就讓她做了傻事,以至於皇上一直反感她到現在。


    若是陳家廢後還在,皇上是不是徹底厭棄了她,覺得她容易把承安帶壞,送去鳳鸞殿?


    慶妃輕輕搖了搖頭,眼神看向很遠。


    何婕妤說的話雖然有幾分道理,但是慶妃並不傻,聽出了何婕妤話裏的意思。


    傻事幹一次就夠,她這次可不能再上當了。


    被別人拿刀使,是都以為她不聰明嗎?


    雖然惦記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皇位,但慶妃知道這事急不得,更不是自己徹底失寵後可以控製的住的。


    所以她現在更不能以身犯險,若再惹怒皇上,隻怕承安繼承皇位的可能性會更小,甚至根本無法繼承。


    二皇子聽說母妃迴來了,從自己的住處一溜小跑跑進了正殿裏。


    “母妃,兒臣又學了一首詩,您可聽聽?”


    慶妃蹲了下來,看著麵前這個不足她一半高的一人兒,輕輕摸了摸他的臉“承安可真聰明,母妃怎麽可能不聽呢?再留著背給你父皇聽好不好?”


    承安猛點了兩下頭,用稚嫩的聲音背了一遍詩,中間雖然有幾次卡頓,甚至還需要一旁的尚宮小聲提醒一次,不過看見自己的母妃笑容越來越深,也順當背下來了。


    “承安真厲害。”慶妃把二皇子摟在了懷裏,聲音哽咽的說“你放心,母妃會幫你得到你應得的。”


    “什麽是兒臣應得的?”二皇子問。


    “等你長大些就知道了,等你長到比母妃還高時,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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