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舒鶯公主是在淨桐苑出生的。


    這次把陳宏寬安排在淨桐苑中住其實是有寓意的。讓他時刻記得自己現在的所有皆來自皇上與公主,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本分。


    他陳家輝不輝煌是陳丘賀的事兒,與陳宏寬無關。但他要是做了什麽錯事兒,連累的就是整個陳家。


    可惜,陳宏寬沒想到這些。


    姚楚汐晚膳時吃了不少東西,不時就來了睡意,由落霞扶著迴了裏屋睡覺。


    韓尚宮所在的西殿也熄了燈,落霜臨睡前還接了盆熱水給韓尚宮洗腳。


    用熱水洗腳最是舒筋活血,整個人都暖暖的。


    落霞今天守夜,怕晚上主子起夜自己聽不見聲音,所以沒敢睡的太死。


    蔣六從門裏關好門後特意巡視了一圈兒,確定沒事兒後迴了屋裏睡覺。


    本應是平常的一夜,卻注定不平凡。


    陳宏寬從後院牆上跳進來,鞋上套著的花布卻刮到了樹枝,飄迴了牆的那邊。


    暗暗咒罵了一聲後,他繞到了西殿後頭。


    妹妹與他並沒細說姚才人住的位置,因為她也不清楚,隻叫他見機行事。


    進都進了,若是白白跳出去反倒留了腳印,皇上必然要找人查上一查。


    不如放一把火,不僅能燒死姚才人,還能掩蓋住這唯一的證據。


    房子都化成一把灰兒了,想必到時救火的宮人會不少,亂糟糟的誰還能注意腳印?


    陳宏寬深吸了一口氣,隔著牆聽了聽聲兒。


    此時已是深夜,沒了夏天的蟲蟬鳥叫,冬天的夜裏靜悄悄的,靜到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人寬的窗戶被他小心翼翼的撬開,再拿出特意帶來的宣紙和火油,點上過後馬上扔進了窗子裏。


    韓尚宮夜裏腰疼,又不想吵醒落霜,隻得自己安靜的翻了身伸手錘一錘。


    也就是這一翻身,她聽見了窗子被撬開的聲音。


    裏屋總共兩個窗子,而通向後院的窗子是在她床的正對麵。窗旁放著的是衣櫥和木箱,還有桌子和桌麵上的紙筆。


    她屏住了唿吸,眯起眼睛靜靜的注視著床那麵的窗縫。


    那被點燃的宣紙就這麽被扔了進來,掉在桌麵上,瞬間點燃了桌麵上的紙。


    韓尚宮沒敢耽擱,忍著腰疼起身推了推落霜,在她耳邊囑咐著“別出聲。”


    落霜剛醒過來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兒,當她看見屋裏的火光時才明白過來。


    她與韓尚宮偷偷的下了地,從正門壓著聲兒出去。


    東殿也被陳宏寬用相同的手法點著了火,隻不過沒有西殿那邊嚴重。


    韓尚宮去下屋叫醒了落雨落雪和蔣六,蔣六馬上帶著幾個太監拿著家夥事兒出來了。


    自家主子睡覺時落霞怕有人進來,特意鎖了門,落霜敲了半天才把落霜敲醒。


    她守夜的地方離正門遠著呢,隻怕這時候裏屋已經燒起來了。


    陳宏寬並沒著急跑,而是擔心火燒不旺,特意又把手伸進窗子裏倒了些火油。


    也就是這麽一倒,火星子竄到了他的衣裳袖子上,燒出了兩個小洞。


    落霜敲門的聲音被他聽到了,聽聲音就是東殿。


    按理說東西兩殿的火還沒徹底燒起來,那下屋的宮人是怎麽知道的?


    火燒眉頭的時候容不得他思考,把帶著的火油都倒光後在蔣六帶人救火時他趕快翻牆出了雲煙閣。


    姚楚汐正做著美夢,夢裏的她懷裏抱著個孩子,身旁是皇上在批折子,是不是的望向她笑一笑。


    突然,她的夢裏失了火,現實中她覺得有人推了推她,所以夢裏的一切開始變的模糊,懷裏的孩子瞬間不見了。


    “小主快醒醒!屋裏起火了!”是落霞與落霜著急的聲音。


    姚楚汐睜開眼醒了神兒,趕快從床上坐起,看見屋裏的火光時頓了頓。


    “快跑啊小主!”落霜趕快給自家主子背後披了件棉褂子,不由分說的帶著她走。


    此時火已經燒到了跟前兒,擋簾窗簾與床帳子無非是最好的助燃物。當火遇上床帳子時蹭的一下就竄起了高高的火苗,像是在慶祝一般。


    方才落霜的敲門聲暴露了姚楚汐所在的位置,所以東殿的火才會如此旺。陳宏寬今夜就是來燒死她的,若放了她活命豈不是白來一迴?


    他在跳牆逃跑之前偷溜到了門前又放了把火。


    此時的東殿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中,火勢紅遍了半邊天,微風夾雜著烈火仿佛要吞噬掉東殿中的人。


    十多年的檀木梁轟然倒塌,直直的砸在了姚楚汐麵前,一下將她嚇倒在地上。木衣櫥也不幸被火舌纏上,隻一會兒就將尚衣監送來的衣裳燒的所剩無幾,空氣中彌漫著深灰色的濃煙,耳邊是一群人的叫喊聲和水桶潑水的滅火聲。


    落霜一手摟著自家主子的腰一手替主子擋著撲過來的火苗,自己的胳膊也不幸被燒傷了一塊兒。


    落霞將床上已經燃燒起來的被都扯下來撲到地上,瞬間滅了一片火,也給三人留了逃命的機會。


    “快跑,這被頂不了多久!”落霞也與落霜一起帶著姚楚汐跑。


    姚楚汐心中恐懼,不由自主的發起了抖,轉頭瞥見了床裏箱蓋上放著的如意。


    這是皇上賞她的,她一直視若珍寶,隻恨睡覺時不能摟著抱著。


    在活命和如意中,姚楚汐沒做選擇。


    她迴到床上拿過如意,卻在下床時為了躲一片燒著的布片,不小心沒拿穩,將如意摔碎了。


    落霜與落霞實在是焦急,三人繼續往出逃,可姚楚汐的腳卻被如意劃破了。


    “你們快出去!別管我了!”姚楚汐半跪在地上,腳心的傷口流出血滴在地上,盡管她緊緊的捂住口鼻可還是抵擋不住滾滾濃煙,嗆的她五官皺在一起,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小主您說的是什麽話?要走一起走!”落霜伸手扶著姚楚汐,想讓她趕快起來。


    她也有些承受不住了,腦袋發著懵,像是隨時都要倒在屋裏。


    落霞則是直接蹲到了姚楚汐的麵前“小主上來,奴婢帶您出去。”


    落霜扶著主子上了落霞的背,這才注意到主子已經昏過去不省人事了。


    她在夢裏就被煙嗆了很長時間,醒過來之後又是驚嚇又是受傷的,不暈過去才怪。


    門裏的火被撲滅的差不多了,蔣六披著個濕棉被衝進來,一眼就看見了主子。


    “快跑!外麵火滅了!”


    幾人衝出火海後直接癱在了地上,落霞也昏死過去。


    “小主?小主怎麽樣了?”落雨和落雪哭成了一團,以為自家主子出了什麽大事兒,跪在地上死死的握著主子的手。


    落雨這個時候還在努力的保持冷靜,趕快拿了個被子裹在主子的身上。


    從東殿出來的幾人臉上都是黑灰一片,姚楚汐的鼻尖上還蹭著黑色的髒東西,顯得狼狽極了。


    “安靜些!”韓尚宮走上前把了把姚楚汐的脈,神情凝重的說“都別亂套!落霜落雪把小主抬到側屋裏讓她睡會兒緩一緩,落雨帶著小勇子去傳太醫,記住,一定要快!蔣六帶著人跟我走!”


    顯然韓尚宮也有些慌張,把脈時手都有些抖,不知道是不是腰疼的毛病又犯了。


    幾人最是聽韓尚宮的話,答應兩聲後自己做起了該做的事兒。


    發現著火以後後苑中巡邏的太監馬上參與了救火,要想發現什麽線索恐怕不容易。


    韓尚宮打著燈籠在雪地裏慢慢的走。雲煙閣後牆根因為背光,又不是常走的地方,所以並沒掃雪,留下了些淺淺的雪。


    蔣六雖然帶著人馬上包圍了雲煙閣,但還是沒抓住陳宏寬的現行兒。


    韓尚宮把注意力放在了牆根處那隻腳印上。


    這腳印隻有一隻,另一隻腳印隻是一團,並沒有鞋印在文路。


    “在周邊找一找,記住別踩亂了。”韓尚宮吩咐完就捧了手爐在一旁看著了。


    她身子骨不好,上次發燒還沒好利索,一蹲一起的腰都受不了,這種事兒隻能讓年輕人幹了。


    蔣六先是在雪地裏找了找,可並沒找到什麽,就上了牆。


    站在牆上望向四周,蔣六微眯著眼睛,仔細的觀察著。


    他看見了被樹枝刮掉的花布掛在伸到牆外的樹枝上。


    麻利的把花布取下來後,蔣六把花布遞給了韓尚宮看。


    “這是?”韓尚宮的表情更加凝重了,手中的花布仿佛有千斤重“你快去太和殿,把潘公公請來。”


    “可眼下還沒亮天...”


    “雲煙閣出事了還管不得亮不亮天,就算是潘公公也注定睡不得,快去!”


    另一邊潘振安已經來到了後苑,真應了韓尚宮的話,這一覺睡的他是心驚膽戰,好一會兒沒從段奎的話裏緩過來。


    迎麵看見了蔣六,潘振安知道他一定是來找自己的。


    “姚才人怎麽樣了?”潘振安問。


    “小主昏倒了,眼下還沒醒,不過已經去請太醫了。”蔣六答。


    幾人趕著腿腳沒一會兒就到了雲煙閣後牆處。


    “潘公公,你來看這個。”韓尚宮沒與他多客套,直接拿出了手上的花布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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