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起初還嘴硬,非說自己什麽也沒做,潘振安也不著急,又倒了一杯茶,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在桌麵上敲打。


    後來其中有一個人實在憋不住了,跪著癱坐到了地上,腿肚子都發起抖來。


    “潘公公,小的什麽都告訴您!”


    另一個人聽他這麽說也憋不住了“潘公公信小的們,小的們一定實話實說!”


    “想開了就好。”潘振安陰險的笑了笑“什麽事想好了再說,若我知道你們扯謊冤枉了誰,可不會舒坦。”


    “潘公公放心,就算借小的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騙您啊!”


    潘振安輕揮了一下手,立馬進來了兩個捧著托盤的太監,進來後直接將托盤放在了地麵上。


    托盤中是筆墨,還有一個按手印的紅泥。


    “字你們認得嗎?”段奎問。


    那兩人全部搖了搖頭。


    “廢物。”段奎罵道。


    那兩人不敢出聲,像沒聽見一樣低著頭,一直盯著托盤中的物件兒,餘光還時不時的瞟一眼潘振安。


    “不識字也無妨,你們隻管說,但是有個前提,誰若有一句謊話,就別在這屋呆著了,直接送到刑房裏,那可容不得你們說假話。”


    兩人聽後趕緊猛點著頭。


    外麵的大雪還在下,一點兒要停的意思都沒有。


    “那些人要殺小的們滅口是因為我們倆幫人做了件錯事。”


    “什麽人?什麽事?”段奎問的話很直接,一點都沒有拖泥帶水。


    “是...是...”那太監抬起頭有些怕的看了段奎一眼,低下頭像下了什麽決心一般“是皇後娘娘!”


    潘振安聽到這兒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絲光亮。


    一切都與他猜的沒錯。


    這二人果然與趙才人小產的事有關,還供出了皇後。


    “繼續說。”段奎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太監趕快拿筆寫下來。


    “至於錯事...就是前些天趙才人從轎輾上摔下來的事。”那小太監說完又像是後了悔,哆哆嗦嗦的抬起頭看了一眼潘振安,又低下頭,伸手搓了搓已經麻木的臉“那天的前一天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找到我們倆,說皇後娘娘最近夢魘的厲害,總是做噩夢,夢到那條後苑的宮道上飄著鬼魂。”


    潘振安聽到這又眯起了眼睛。


    另一個太監接著說“我們那個時候也沒想那麽多,她給我們一個符讓我們倆燒,然後把灰化到三桶水裏,趁天亮前一個時辰倒在那條宮道上,就能解皇後娘娘的夢魘。當時我們倆有些半信半疑,但那宮女說這是大師說的,符咒也是靈驗的,我們若是做好了就會給我們相應的報酬。”


    “那你們得到報酬了?”段奎問。


    那小太監點了點頭,眼神盯著地麵,嘴唇子哆哆嗦嗦的說“小的一輩子也沒見過那麽多銀子,她說事成後到鳳鸞殿來一趟,還會有更多,到時候她們不方便送來,需要我們自己去取。她還說符咒有個忌諱,就是不能讓外人知道,不然就會失靈,我們也沒想那麽多,尋思皇後娘娘做的事不會是壞事,就...”


    “就往宮道上潑了水了?”潘振安出聲問道。


    那小太監被潘振安嚇了一跳,上身本來靠著胳膊撐著坐在地上,這下胳膊都沒了力氣,直接癱在了地上。


    “你們知不知道第二天趙才人小產的事?”潘振安又問。


    “知道...可我們不敢跟別人說...我們哪裏知道是皇後娘娘設計的圈套,還以為是我們的錯害得趙才人小產,要不是皇後娘娘派人滅口我們肯定會內疚一輩子...”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潘公公,掖庭局來消息了。”


    “進來。”


    來人是一個內侍模樣的太監,穿著打扮與潘振安他們不同。脫了鬥篷看他的袖子邊,還蹭著猩紅色的血。


    他由方才敲門的小太監迎進來,又帶上門出去。


    “潘公公。”那太監先與潘振安客氣,可言語中卻沒有一絲溫度,在這雪天裏活活給地上的兩個人嚇出了一身寒顫。


    “老劉,可有什麽進展?”


    潘振安與這個叫老劉的像是很熟,直接命人搬來了椅子。老劉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去“沒有進展我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


    老劉邊說邊從衣裳袖子裏拿出了兩張紙,遞給了段奎。段奎接過後麻利的攤開了紙,放在桌麵上呈現給潘振安看。


    “果然。”潘振安看著紙上所寫笑了笑“我果然沒信錯人,這種事交給你是最合適不過的。”


    老劉冷笑了下,沒說兩句話就出去了。


    “師傅,您打算怎麽辦?”段奎問。


    “走,咱們去見皇上,這兩個人先捆起來,找人盯著他們。”


    段奎跟著師傅後麵走。雪已經積的很厚了,可它還再下,沒走出多遠肩上頭頂就落滿了雪。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雪慢慢的停了。宮中的台階長廊上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色,花盆中已經枯萎的枝幹被雪壓斷了好些。雲煙閣的院子裏種了棵桃樹,有兩根細弱的樹枝還被壓斷了,活活讓姚楚汐心疼了一會兒。


    宮中各個宮宇院子都出來了人打掃,有的拿掃帚有的拿鏟子,都甩開膀子忙活起來。


    蔣六也不例外,不過他不用幹這種活,隻需要監督別人幹就好。


    “都說瑞雪兆豐年,但願是個好意頭。”姚楚汐站在廊下說。


    “小主快進屋,外麵可涼的很!”蔣六迴頭勸著自家主子說。


    落霞從一旁走過來扶著姚楚汐進了屋裏。


    她想起了自己伺候舒才人的時候。那時候舒才人不得寵,再加上剛剛得病,宮裏人與她都不親近,攬月閣東殿的曹美人還總對她冷嘲熱諷的,對養病更沒益處。


    舒才人先前也覺得命運不公,可事實又無可奈何,落霞雖為她不值卻幫不上什麽,慢慢的就養成了內向的性子。


    要不是到了雲煙閣伺候,她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了。


    “落霞,你吩咐映兒燒鍋薑湯,一會兒蔣六他們收拾完了喝碗薑湯驅驅寒氣,不然容易生病。”


    “知道了,小主。”落霞拿了件長衫穿上,到外麵找映兒。


    轉達完自家主子的話之後,落霞準備往殿裏走,剛一轉身就看見了蔣六。


    “這天挺冷是吧?”蔣六問。


    落霞突然覺得他可愛,明明不好意思卻非要說上一句話。


    看落霞沒出聲,蔣六倒是慌了手腳,支支吾吾的愣在那什麽也說不清楚。旁邊一個小太監掃雪掃到了他的身上,也算是救了他一迴。


    “你沒長眼睛嗎?”


    那小太監笑嘻嘻的說了句認錯的話,蔣六也沒再去看他。


    落霞以為蔣六他們現在正忙著,準備從他身邊走過去。


    “你等等。”蔣六突然喚住了她,扭扭捏捏的從衣裳兜裏拿出了一隻淺粉色布料編成的絹花簪子“這隻簪子是我前兩天得的,想著小主戴這種不值錢的東西不合適,就送給你吧。”


    落霞一下愣在了那,蔣六還以為她不願意要,就把手又收迴了一點“你要是看不上也沒事,柳兒她們前些日子一直托我給她們帶點首飾,這些日子我也是忙,就忘了這茬兒了。”


    “送給別人的東西還有收迴去的道理?”落霞有些不好意思,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直接從蔣六手中搶過了絹花簪子“小主命人燒了薑湯,一會兒你多喝點兒。”


    蔣六紅著臉應了兩聲,等抬起頭來落霞已經進屋了。


    他方才跟落霞說簪子是他得的其實是騙她的。段奎前些天說他師傅安排他到宮外辦點事情,一個下午就迴來了,蔣六猶豫了一上午塞給了段奎半袋碎銀子,托他到宮外買隻簪子迴來,不要太便宜的,照錢買就成。


    宮外半袋碎銀子已經夠買好多隻簪子了,可蔣六覺得那些看著就不值錢的物件兒襯不了落霞,所以讓段奎買隻好的迴來。


    宮外的好東西,在宮裏可不能隨隨便便憑起這個好字,所以落霞就算戴上了也至於惹人非議。


    “怎的那麽開心?說出來咱們聽聽?”姚楚汐問。


    落霞的臉紅撲撲的,嘴角向上咧著,一看就知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沒什麽。”落霞不敢正視主子,轉身要走向裏屋“小主淨拿奴婢尋開心,奴婢拿您的花樣去,您快跟韓尚宮好好學學。”


    “對了,說到韓尚宮,我怎的沒見到韓尚宮人呢?”姚楚汐這才想起自打下起雪後就沒見到韓尚宮來東殿“你快到韓尚宮房間看看。”


    落霞剛出門,就看到落霜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落霞,韓尚宮發燒了!”


    姚楚汐也聽見了落霜的話,衣裳都沒來得及披就從屋裏出來了“發燒?那快請太醫啊!你怎麽才說!”


    “是奴婢的錯,可韓尚宮她不肯讓奴婢告訴小主,方才在殿裏教小主繡花樣時就不舒坦了,奴婢看韓尚宮燒的滾燙不敢再耽擱了才說的。”


    落雪和落雨這時候從屋裏出來,落雪趕快給自家主子披了件厚厚的鬥篷,落雨轉頭吩咐讓蔣六去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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