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姚楚汐吃了好些東西,心中寬慰了許多。


    南邊戰事傳來了吉音,皇上剛覺得心中一塊石頭放下了,碰巧前陣子又出了趙才人的事,皇上知道是衝著姚楚汐去的,卻實在分不開身處理。


    好在雲煙閣的人嘴巴嚴,沒漏了聲兒。


    兩人正用著膳,段奎匆匆走了進來,在他師傅耳邊耳語了幾句。


    潘振安聽完臉色一變,又問了句是真是假的話,段奎用力的點了兩下頭。


    潘振安笑了笑,轉過頭衝著皇上又變了臉,嚴肅的說“皇上,常銘閣有事報。”


    “常銘閣?”皇上皺了下眉“可是趙才人那?”


    “迴皇上,正是趙才人那。”


    皇上看了眼姚楚汐,又轉過頭看了看潘振安“什麽事?”


    “趙才人...有喜了...”潘振安有點顫顫巍巍的說,心中又激動又為難,說話聲都沒了底氣。


    倒不是他怕皇上怎麽樣,而是怕姚才人有什麽不對,到時候總不能讓皇上背這個鍋吧?


    姚楚汐吃了一驚,筷子上夾著的肉塊掉在了碟子上都沒發覺。


    “有喜了?什麽時候的事?”皇上冷著臉問。


    他好像沒潘振安料想的那麽興奮。


    “迴皇上,趙才人這兩天好像脾胃不太舒坦,方才叫了太醫去,診斷出有喜了。”


    皇上悄悄看了眼姚楚汐。


    姚楚汐也注意到了皇上的目光,對著他笑了笑。


    不可否認的是她心裏酸酸的。


    而皇上現在心裏想的,除了姚楚汐的情緒,還有上次趙才人摔倒的事。


    這次有孕,直接就推翻了姚楚汐安排人推她的說法。


    趙才人什麽時候伴駕的皇上最清楚,而摔倒又在後頭,那就是趙才人特意說謊往雲煙閣潑髒水了。


    這女人...


    皇上心中忽的升起一陣厭惡。


    潘振安叫來了那個給趙才人診脈的太醫,皇上詢問了兩句,擺擺手又讓太醫迴去了。


    “趙才人也有孕了,這可是個大好事兒。”姚楚汐問“皇上可去常銘閣瞧瞧?”


    “明天再說,你再吃點兒。”皇上又夾了點菜放在姚楚汐的碟子上。


    姚楚汐應了聲。


    她總覺得皇上有些奇怪,但她說不好是因為什麽。


    第二天晌午,皇上去了常銘閣。


    皇後又帶著頭送了賀禮到常銘閣,姚楚汐也準備了一份。


    那是韓尚宮挑的,還有意無意的給潘振安看了看。


    她這麽做不僅潘振安明白,就連姚楚汐都明白。


    萬一趙才人想借這賀禮栽贓雲煙閣,那潘振安也能算個證人。


    趙才人以為自己有孕了,皇上對自己總會好一些,可沒想到的是,皇上隻坐了一會兒,兩句話都沒說到,就轉去了雲煙閣。


    趙才人找人打聽了,皇上在雲煙閣用過午膳後就迴了太和殿。


    雖然皇上不是很上心,但紀淩海可不敢馬虎,親自領著一批人去了常銘閣,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用的,還留下幾個做了常銘閣的宮人。


    姚才人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又有了身孕,肯定比一般人要強的多。如今趙才人又懷上了龍胎,作為後苑的總管那更不敢放下心來,無論哪一個出了事到最後都是他的失職。


    趙才人的有孕,將整個後宮都攪了起來。


    慶妃是第一個坐不住的,放下姚楚汐不說,趙才人萬一生下個皇子,那二皇子可怎麽辦?


    她想起了自己生二皇子的時候,好幾次差些痛昏過去,還是聽見了一聲是男孩才繼續堅持著。


    那一次,隻有那一次,慶妃覺得自己已經一隻腳踏進了地獄,又被生生拉了迴來。


    她怕,她很怕,不然她也想再生幾個,在皇上心中把地位把住了。


    坐不住的不僅是慶妃,永祥宮也熱鬧的很。


    何婕妤狠狠的摔了桌麵上的茶具,劈裏啪啦的聲音將還沒進門的如迎嚇了一跳。


    如寒正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不出話。


    “小主?”如迎進來問。


    “滾出去!”何婕妤也不清楚罵的是誰,隻是將茶杯摔在了門框上,如迎趕快跪在地上才躲過了一劫。


    “兩個人都有孕了,可我呢!”何婕妤的眼眶裏全是淚花“我進宮這麽久,伴駕的次數比她們倆加在一起都多,可我的肚子為什麽沒動靜!”


    何婕妤邊說邊狠狠的錘著自己的肚子,如迎如寒一人一邊抓住了她的兩隻手。


    “小主,這不是您的錯。”如寒抽空抹了把臉上的淚,又緊緊的抓著自家主子的手。


    “小主,在宮裏哭是忌諱,您快忍忍,讓別人聽去就遭了!”


    當然遭了,非得趕上這兩人都有孕的時候哭,說小了是犯忌諱,說大了就是何婕妤她有意為之,和兩位有孕的才人對著幹,到時候她們誰出了事都得扣在何婕妤頭上。


    “憑什麽她們的肚皮那麽爭氣?那趙才人才侍寢幾次就懷了龍種?我到底差什麽!”


    雖然心中各種不服,但何婕妤還得準備賀禮,安排人恭恭敬敬的送去常銘閣,不然皇上隻怕會更厭煩她。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皇上正在太和殿批著一摞一摞的折子。


    “皇上?”潘振安抬起眼看皇上,一臉的不敢靠近“常銘閣有事報。”


    “說。”皇上正是焦頭爛額的當口,伸手用毛筆在硯台裏蘸了蘸墨,連多看潘振安一眼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趙才人說...身子不是很舒坦,許是著了涼,又許是上次摔倒傷著了。”


    皇上正批著折子,聽完這話冷笑一聲,依舊沒有抬頭“身子不舒坦就讓她去找太醫,紀淩海是幹什麽吃的?她找朕到底是為了治病還是為了什麽你心裏比誰都清楚,以後這種事別跟朕提了。”


    潘振安可真是冤枉。


    趙才人身懷龍種,他哪裏敢不報?


    他在太和殿伺候這麽些年,能不知道那些個主動上門說身子不舒坦的主子娘娘都揣著什麽心思?


    可趙才人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那個肚子!


    無論是真不舒坦還是假不舒坦,他必須得讓皇上知道。


    蔣六從外麵迴來,跟韓尚宮說了常銘閣想請太醫的事。


    韓尚宮隻不出聲的笑了笑,其中的深意蔣六並沒看懂。


    “你去傳膳時特意要幾道皇上喜歡的,點心也備著,皇上晚上許會來。”


    蔣六聽完答應了兩聲,韓尚宮都邁進東殿的門了他才想到不對。


    韓尚宮是怎麽知道皇上晚上會來的?


    不出所料,皇上確實來了。


    韓尚宮已經想到了,皇上不會在姚楚汐的麵前提趙才人的事。


    “臣妾這兩天孕吐難受的緊,韓尚宮就讓臣妾用這棗泥山藥糕,說是又養身又養胃,果真像韓尚宮所說,確實舒坦了不少。”姚楚汐將裝有棗泥山藥糕的小碟子往皇上的麵前挪了挪“皇上您也嚐嚐。”


    皇上接過碟子,吃了一口。


    “朕記得太後就喜歡吃這個,袁紹佞的手藝特別好,太後每次吃基本都會賞他。”


    “臣妾想,趙才人她如今懷有身孕,孕吐時也挺遭罪的,不如皇上得空去看她時讓她用些這個,也好舒坦些。”


    皇上聽完沒有什麽表示,隻是悶悶的嗯了聲。


    “自打臣妾有孕後這雲煙閣又是搬人出去又是遷人進來的,還有個得力的韓尚宮在這兒,相比之下趙才人的常銘閣可就冷清多了。”姚楚汐又提起一句。


    她倒不是覺得趙才人有什麽委屈可憐的地方,也不是在皇上麵前表現自己多懂事,隻是怕委屈了趙才人腹中的孩子,要是這孩子出了什麽事兒,皇上一定會難過。


    “朕知道,已經吩咐下去明天就叫紀淩海找個做事穩妥的尚宮去常銘閣伺候,產室已經在準備中了,常銘閣人不多,備個產室綽綽有餘,你現在的任務是養好自己的身子,可不準操心這些事。”


    “是,皇上。”姚楚汐這才放下心來,舒心的笑了笑。


    韓尚宮在一旁站著,笑眯眯的注視著皇上與自家主子。


    倒不是說她有多大的本事,能算計著皇上到雲煙閣來。而是趙才人與自家主子同樣有孕,待人做事卻相差太多,皇上難免心中有火兒,可不就得來看看主子嗎?


    這晚皇上去了鳳鸞殿歇著,皇後沒提起一句趙才人懷孕的事,像是不在意一樣。


    皇上經常眯著眼睛看她,這麽些年過去,他卻覺得麵前這個女人他從來就沒看透過。


    皇後注意到了皇上的目光,轉過頭對他笑了笑。


    “皇上近日朝政繁忙,肯定累著了,臣妾幫你解解乏。”皇後邊說邊揉起了皇上的肩膀。


    皇上沒說話,閉著眼睛。像是享受,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眼神是最容易暴露情緒的地方,所以皇上常常會眯起眼睛,或者在放鬆時完全閉上眼睛,目的是不讓人隨便窺探到他的內心。


    但在雲煙閣不一樣。


    皇上喜歡看她,喜歡靜靜的注視著她,喜歡陪她下棋看書。他不僅不會覺得乏累,反而會覺得舒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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