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過,蕭美人又到了姚楚汐屋裏。


    “姚妹妹棋技精湛,姐姐我怕是不及你半分。”


    “蕭姐姐如此誇讚,妹妹實實不敢當。”


    蕭美人剛到時,姚楚汐正自己一人下著棋,蕭美人便借口陪她下棋留在了屋子裏。


    姚楚汐也不傻,眼看著蕭美人將手中黑子落在了一個必輸的地方,其中意味最明顯不過了,是在故意輸給她。


    “小主,尚衣監的關尚宮來送了幾套衣裳,請小主移步去看看。”落雨端著茶走進來,用蕭美人能正好聽見的聲音說。


    “知道了。”姚楚汐放下棋子,有些歉意的衝著蕭美人笑了笑,就跟著落雨走了。


    此時的蕭美人心情可不大好,要知道那關尚宮以前也是巴結過她的,可她落魄之後就再沒見過關尚宮,眼下姚才人與皇上同榻到天明的事情傳出去,關尚宮就趕忙過來巴結了。


    本來關尚宮想在前屋等一會兒的,可落雨覺得不妥,正好借此機會把主子叫出來,省著她還得應付蕭美人。


    落雨不想讓蕭美人與主子接觸。先不說怕蕭美人踩了主子的時運,最重要的是她身為一個被皇上厭棄了的人,與她接觸多了難免會惹皇上不痛快,落雨可怕連累到主子。


    關尚宮看見姚楚汐走了出來,忙放下茶杯站起身,向她行了個禮。


    姚楚汐出於禮貌,也迴了個禮。


    這次關尚宮拿來的衣裳可真不少,足足一整個箱子才勉強塞下,還是四個宮女兩兩一夥兒給搬來的。


    麵上的衣裳裙子姚楚汐簡單瞧了瞧,顏色多以淺色和豔色為主。比如淺青色繡菊花的上衫,嫩綠色繡紅鯉魚的裙子,淺藍色翠紋裙,杏橘色繡蝴蝶的宮裝。


    隨著箱子下的衣裳被拿出來,姚楚汐的眉頭皺了皺。


    其中有一件暗花細絲褶緞裙,裙子底部鑲了幾顆珍珠。還有件蘇繡月華錦衫用的線都是金線。


    “關尚宮,以我如今的品級,這衣裳若是穿出去了,恐怕會惹爭議吧。”姚楚汐說。


    “才人多慮了。”關尚宮馬上陪著笑說“才人如今得了盛寵,還愁不能晉升嗎?依奴婢看,晉升那是遲早的事,這衣裳早晚都要上身的,今天奴婢拿來了,也省著下次再搬了不是?”


    姚楚汐還是覺得不妥,就連落雨落雪都覺得不妥,這衣裳絕對不能收下。


    裏屋的蕭美人貼著帳子仔細的聽著,難免想起了以前她得寵時,關尚宮也是拿來了一堆衣服,其中鑲珍珠繡金線的衣裳也有,可如今都上不得身了。


    “關尚宮,這衣裳若是放在雲煙閣中,就算沒上身也難免存了僭越,我深覺不妥。”姚楚汐的態度很明顯。


    “才人有所不知,那與你同住的蕭美人得寵時奴婢送的衣裳直接就穿上身了,哪裏考慮過什麽僭越不僭越的,皇上看著開心才是主要,有皇上寵著,您怕什麽?”


    聽了這話,蕭美人捏緊了拳頭,氣的不行。


    “才人您想,有皇上的恩寵傍身,您穿什麽還用看別人臉色?”


    這話曾經關尚宮也向蕭美人說過。


    蕭美人實在聽不下去了,直接從裏屋走了出去,將關尚宮嚇了一跳,她怎麽會想到裏屋一直有個人?


    “姚妹妹,姐姐我想起還有事,改日再與你下棋。”


    “姐姐慢走。”姚楚汐輕輕的向蕭美人行了個禮。


    這無疑是狠狠的打了關尚宮一個巴掌。


    “關尚宮,您若是怕麻煩也無妨,我讓宮女幫著送到尚衣監,以後若有機會穿時再登門拜訪幫著您搬迴雲煙閣如何?”


    關尚宮的臉色不是太好,笑容也假了許多“既然才人沒把這些衣裳相中,那奴婢帶走就是了,怎能勞駕雲煙閣的宮女呢,奴婢先行告退了。”


    送走了蕭美人和關尚宮,姚楚汐深深的歎了口氣,輕輕錘了捶肩膀。


    “如今小主的新衣裳可不少了,算上皇上賞的和今天關尚宮送來的,再加上往年小主的舊衣裳,新舊搭著穿幾天都不會重樣呢!”落雪倒是挺開心,哪有女子不喜歡新衣裳呢?


    “都收起來吧,這些新衣裳留著伴駕時再穿。”姚楚汐隻說了一句,扶著落雨迴了裏屋。


    平時她很少睡午覺,隻是昨夜被皇上折騰的太狠,難免缺覺,無論如何中午都是要睡一會兒的。


    落雨服侍著她睡午覺,轉身到前屋幫著落雪整理衣裳。


    “這些新衣裳可真好看,摸著料子也舒坦,可比小主往年的衣裳強多了。”落雪說。


    “壓著點兒聲,小主睡覺呢。”落雨輕聲說“小主剛侍寢,也不知道以後能怎麽樣,現在可不能給小主惹禍,這新衣裳也不能全上身,讓別人看見不一定怎麽編排呢。”


    “可我看著這些新衣裳這麽好看,若是一直堆著不得放壞了?”


    “我說一直堆著不上身了?”落雨有些無奈的反問道。


    在眾人都以為姚楚汐得了盛寵時,皇上卻出乎意料的召幸了別人。


    那人是攬月閣的舒才人,一直病殃殃的,整天咳嗽不斷,像個病美人,很少出攬月閣的門。聽說與曹美人的關係也不是很好,曹美人一直以舒才人有病為由想搬出去,可紀淩海都沒準。


    皇上連續傳召她三天去太和殿伴駕,旁人看著一邊眼紅一邊嘲笑姚楚汐。


    有一天落雪出門,眼看著尚衣監關尚宮帶著宮女抬了一口箱子進了攬月閣,滿眼的瞧不起“這是什麽人?前兩天還巴結我們小主呢,怎的轉眼就捧別人去了?”


    “別瞎說話,人家是尚宮,若傳到她耳朵裏小主想保你都費勁。”落雨在一旁說。


    兩人匆匆的迴了雲煙閣。


    皇上的寵愛果然是不長的,舒才人不過盛了三天寵,轉眼就換了別人。


    有天早上落雪擦桌子時嘴裏嘟囔了一句“隻怕那關尚宮這會兒又帶人搬著箱子去連春閣了吧?”


    誰說不是?早上剛過沒一會兒,關尚宮又帶著人去了連春閣巴結陳才人。


    姚楚汐心裏不免想,這尚衣監是閑著沒事幹嗎?整天做衣裳東送西送?還一送就送一整箱?


    不過這幾天,雲煙閣還是挺不好過的。


    日子的好壞與皇上是有直接關係的,同榻到天明又怎樣?隻怕皇上都想不起來還有姚才人這個人了。


    關尚宮有時路過雲煙閣時還不免嘀咕一句,誰讓你裝清高?現在好了吧,皇上都不待見你了。


    可命運卻總是捉弄她們,正當旁人都冷眼嘲笑雲煙閣時,皇上又來了。


    夏天燥熱,皇上不免想起了雲煙閣的茶,喝著很舒坦。


    “臣妾給皇上請安。”姚楚汐忙半跪在地上。


    “朕幾日沒見你,你過的可有滋味?”皇上問。


    這問題讓她如何迴答?可能身份尊貴的人就是喜歡說這種旁人聽不懂接不上的話。


    落雨馬上奉了茶進去,又端著托盤退了出來。


    “你家主子最近可好?”潘振安在門外問著落雨。


    “迴公公,我家小主一切安好。”落雨迴答。


    “你家主子倒不像別的主子,巴結我巴結的不行。”潘振安笑了笑,輕揚了下手中的拂塵。


    “哪呢,瞧公公說的。”落雨不清楚潘振安這話是好話還是怪罪的話,隻能撿好聽的說“我家小主還不是怕公公看不上那點兒碎銀子,再說也襯不上公公的身份不是?”


    潘振安沒有迴答,隻是看了眼落雨。


    他還是挺喜歡這位姚才人的性子的,不爭不搶也不巴結,很合皇上的心意。


    以後應該是會得盛寵的,晉升也是不長時候的事兒。


    一旁西殿的蕭美人可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本來巴結了姚楚汐幾天以為她已經接受了意思,但如今為何還不來找她?


    她本來想的是皇上萬一再來時姚楚汐能想辦法找蕭美人去坐坐,也好見見皇上,讓皇上記起她的好不是?


    這幾天有事沒事她就往東殿去,陪著下棋陪著賞花又陪著品茶,以為自己已經把意思傳達的很明白了。


    可事實上姚楚汐根本沒明白她什麽意思。


    “雲煙閣西殿住的是什麽人?”皇上突然問道,姚楚汐一怔,擔心說了實話後皇上會生氣。


    “但說無妨。”皇上又喝了口茶。


    “迴皇上,雲煙閣西殿住的是蕭美人。”


    “蕭美人?”皇上拿著茶杯抬起頭看著她,轉眼又低下了頭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的問“以前可是蕭昭容?”


    “迴皇上,正是。”


    “你與她同住可愉快?”皇上又問。


    姚楚汐想了想,若說愉快皇上會不會把她倆視為一黨?若說不愉快皇上會不會覺得她得了寵就忘本?


    “朕在問你話。”


    “皇上可想聽實話?”


    皇上悄悄驚訝了些,放下了茶杯直視著她的眼睛“那是當然。”


    “臣妾與蕭美人的相處還算愉快,不過這愉快也是在臣妾侍了寢後才產生的,所以臣妾也說不上愉快否。”


    實話實說,皇上總不能也怪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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