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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


    天地間銀裝素裹,李園卻張燈結彩,一片喜色。


    這一路,煦陽從阿飛口中知道了這段時間,李園發生的事。


    五毒童子尋到李尋歡報仇時,阿飛正四處追蹤煦陽的下落,並不在李園。


    當他迴去時,才知道,林詩音和孫小紅都中了毒。


    天機老人傾盡全身內力保住孫小紅的性命,自己卻內力耗盡而死。


    林詩音替李尋歡擋了毒蟲,毒性詭異,無法用內力化解。


    李尋歡四處尋醫為她解毒,龍嘯雲聽聞這一消息便趕迴李園,犧牲自己救了林詩音。


    龍嘯雲臨終前交給李尋歡一本武功秘籍,便是憐花寶典!此書恰好記載了解毒之法。


    他還將林詩音托付給李尋歡,希望李尋歡能照顧她一生一世。


    林詩音醒來後毒雖解,卻失憶了,她忘掉了所有人,包括她的兒子龍小雲。


    唯獨記得李尋歡!記得他們已經定下婚約...


    李尋歡為了完成龍大哥的臨終遺願,也不願再刺激到體弱的林詩音,終於決定娶林詩音...


    煦陽心中冰涼一片,思緒輾轉,都未能想出對策,他會這樣做,簡直再正常不過,他是李尋歡啊!怎麽忍心辜負為自己舍命的林詩音?


    她能怎麽辦?李尋歡已做出選擇,她又何必阻撓,給他平添許多痛苦和煩惱?


    不如成全......


    李園的仆從見到煦陽迴來,皆匆匆低頭而過,似是不敢麵對她...


    李園的梅花被初雪覆蓋,梅花的紅在這純潔的白中,愈加顯得嬌豔動人,美如畫卷。


    而畫中自然少不了佳人。


    煦陽看到一男一女佇立在梅林之中,女子身披紫衣,男子一身純白,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神仙眷侶!


    這對眷侶便是李尋歡和林詩音!


    阿飛靜靜的站在煦陽身後,望著眼前雙拳緊握的人,心疼不已。


    “你身體還未痊愈,不宜久站,小心著了風,迴去吧。”李尋歡柔聲細語的對懷中人道。


    他們一轉身,便看到了煦陽。


    李尋歡在看到煦陽的一刻,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便是深深的愧疚。


    煦陽心中一片冰涼,努力調整情緒後,快步迎上前,看著林詩音道“詩音!你還記得我嗎?”


    林詩音疑惑的看著煦陽,半晌後,溫柔一笑道“我雖不記得你的名字,卻覺得與你一見如故,像是好姐妹。”


    煦陽喜悅道“是,我叫煦陽,是你的好姐妹!聽阿飛說你中了毒,現在毒都清了嗎?”


    林詩音溫柔笑道“已經好了,你不必擔心。”


    煦陽看了一眼李尋歡,道“你終於要和你心愛的表哥結婚了,恭喜恭喜!”


    林詩音臉頰羞紅,低頭淺笑。


    李尋歡眸中閃過一絲痛苦。


    林詩音柔聲道“你一定要來參加我和表哥的婚禮,好嗎?”


    煦陽道“我大老遠趕來,可不就是為了喝你的喜酒嗎?你身子弱,快迴去吧,我得空再去看你。”


    林詩音看向李尋歡“我們安排煦陽住在....?”


    煦陽一怔,笑笑道“我和阿飛小紅一起住就好了。”


    如今她竟然隻是個客人...


    小紅早已在聽竹軒門外等候,遠遠看見煦陽,便激動的朝她跑來。


    她一把抱住煦陽,哭的梨花帶雨“煦陽!你終於迴來了!爺爺死了....是我害死了他!”


    煦陽安撫著她的頭發道“別這麽想,爺爺舍命救你,是希望你好好的替他活下去,你若終日悲傷自責,爺爺怎麽能放心的走呢?”


    小紅哭的更加傷心“我自小....與爺爺相依為命,爺爺走了....我再也沒有親人了...”


    煦陽哽咽道“你還有我啊,還有阿飛,還有你李大哥,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阿飛也安慰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子!”


    小紅鬆開煦陽,紅紅的眼睛擔憂的看著煦陽“可是...李大哥就要和詩音姐成親了...你一定傷心極了!”


    煦陽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隨即笑道“別在這雪地裏說話了,冷的很。”


    小紅乖覺的閉嘴,三人一起走向聽竹軒。


    迴到房間,煦陽拉著小紅坐在椅子上,問道“你們中毒那幾日發生的事,仔細和我說一遍。”


    小紅點頭道“十天前的一個下午,我去冷香小築找我爺爺,到那時他和李大哥都不在,丫鬟說是出去喝酒了,我正要迴去,看到有人送來一盤桂花糕,我就順手拿了一塊吃,剛走出冷香小築就暈了過去。”


    小紅情緒有些激動,聲音已帶了哭腔“等我醒來時,他們告訴我,爺爺已經去世了!”說罷泣不成聲。


    煦陽撫摸著她的頭“你能安好,爺爺才能走的欣慰。”


    小紅抽泣道“嗯!我一定珍惜爺爺給我的生命!”


    煦陽欣慰一笑,頓了頓道“詩音又如何中了毒?”


    小紅皺眉道“我昏迷了好幾天,並不知道詩音姐是如何中的毒,隻聽人說李大哥的飛刀出手時,五毒童子也扔出一個毒蟲,飛刀雖殺了五毒童子,卻沒有阻擋毒蟲,是詩音姐撲過去擋下了那個毒蟲,後來是龍嘯雲按照憐花寶典記載的方法,犧牲自己救了詩音姐姐。”


    說到這裏,停頓半晌才低聲道“詩音姐醒來後就失憶了,李大哥...”


    她沒再說,煦陽也不再問。


    雪夜明亮而寂靜。


    大地和房屋似乎都散發著銀白色的光,整個世界隻剩下雪地裏的腳步聲。


    煦陽獨自一人來到冷香小築。


    進到臥房,李尋歡果然也在這裏,煦陽停頓一下,走過去坐下,想說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


    半晌,煦陽拿出一封和離書,道“簽了吧。”


    李尋歡低著頭,一動不動。


    煦陽苦笑道“也是,簽不簽都不重要,原本十年前,我們就已經和離了。”


    李尋歡頭垂的更低,低聲道“對不起...”


    煦陽隻想快些離開,再多呆一刻,她覺得渾身血液都要被凍住了。


    屋內陳設如舊,和她離開前一模一樣,這個房間裏,有許多他們兩個的美好迴憶。


    煦陽拚命忍住眼淚,匆匆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淡淡道“過了明天,我和阿飛就會離開這裏,祝你和詩音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完逃也似的奔向茫茫夜色...


    李尋歡自始至終坐在那裏,一動也沒有動。


    快走到竹林時,煦陽看到前麵有個人影,是阿飛!他就站在這冰天雪地裏,不知等了多久。


    煦陽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快步奔上前撲到阿飛懷裏,眼淚洶湧而出!


    阿飛緊緊的抱著她,想撫慰她顫抖的身體,胸前已被她的眼淚浸濕,滾燙的生疼......


    李園大婚


    李尋歡請來的賓客並不多,隻有一些知己好友帶著親眷前來賀喜。


    煦陽這一桌有阿飛、小紅、郭嵩陽及其家眷、呂鳳先與鈴鈴。


    煦陽驚訝的看著呂鳳先和鈴鈴問道“你們兩個...”


    鈴鈴害羞道“我和呂大哥也快成親了。”


    煦陽意外的看著他倆,鈴鈴挽著呂鳳先的胳膊,乖巧溫婉,看得出她很愛呂鳳先,隨即笑了“小丫頭眼光不錯嘛!我和阿飛可能趕不上參加你們的婚禮,先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啦!”


    鈴鈴臉頰緋紅,柔聲道“謝謝煦陽姐。”


    郭嵩陽則充滿惋惜的看著煦陽,他發自內心的佩服一個女子,也為她感到心疼。


    自己的丈夫現在和別的女人拜堂成親,她心中定然痛苦萬分,麵上卻還這般淡然大方,真是難得。


    新人禮成,李尋歡自始至終都沒看過她一眼。


    相似的婚禮,隻是站在他身邊的人,已經換成了別人。


    盡管已做好準備,但看到他身邊站著別的女人,心還是狠狠抽痛著。


    看著滿堂賓客,煦陽疑惑道“龍小雲呢?”


    小紅湊到她耳邊道“聽說跟隨了金錢幫。”


    煦陽意外道“他不知道他爹已死了嗎?”


    小紅道“這個我也不得而知了。”


    夜入三更,此刻他們正在繾綣纏綿吧...


    煦陽披了件猩紅的風氅,準備出去走走,一開門,漫天大雪飄進屋裏。


    煦陽絲毫不介意,走出屋子,迴身將門關上,走入紛紛大雪之中...


    不知不覺已走到梅林,梅花已被雪覆蓋,隻露出一點點紅色。


    煦陽的猩紅風氅,比梅花還鮮豔,此刻也已落了許多雪在上麵,宛如梅花仙子下凡。


    望著漫天大雪,煦陽忽然想起一首歌,輕聲吟唱起來:


    心若倦了,淚也幹了,


    這份深情難舍難了,


    曾經擁有天荒地老,


    已不見你暮暮與朝朝,


    這一份情永遠難了,


    願來生還能再度擁抱,


    愛一個人如何廝守到老,


    怎樣麵對一切我不知道...


    眼睛模糊,臉頰冰涼,煦陽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摸到了一行淚水,怔了半晌,嘴角牽起一絲苦笑。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此刻應該正在溫柔鄉中繾綣,自己何苦來這裏傷情?


    想到這裏,她隻覺大雪仿佛飄進了她的心裏,不禁打了個寒顫,轉身沒入紛紛大雪中....


    梅林假山後,一個人癡癡望著她,眼中盡是心疼與痛苦。


    他未聽過如此讓人心碎的歌,每一句輕輕的歌詞,都重重的敲打在他心上。


    望著那抹紅色身影消失在雪中,他隻覺心已破碎,猛灌一口酒,頓時劇烈咳嗽起來,咳出一口鮮血,他毫不在意,繼續將酒直倒入喉....


    清晨,雪已經停了,天色還是灰蒙蒙的。


    大地穿上厚厚的白衣,煦陽望著白茫茫的天地,忽然覺得人生也變得一片空白,毫無意義。


    直到眼前出現一個少年溫柔的笑容,煦陽才感到一絲溫暖,“阿飛。”


    阿飛走到近前“發什麽呆?”


    煦陽淺笑道“今日就要走了,不知何時才迴再迴來,有些不舍。”


    阿飛笑道“隻要你想迴來,我們隨時都可以迴來。”


    小紅哭的像個淚人兒似的,想要跟煦陽一起走,可是煦陽連自己的前路都看不清,又怎麽能帶小紅呢?留在李園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林詩音做了許多糕點,讓她帶在路上吃。


    李尋歡則給了她許多錢,她並沒有拒絕,錢的確是個好東西。


    煦陽堅持不要他們送,在李園門口話別後,便坐上馬車緩緩離去。


    馬車已消失在街道上,李園門口隻剩下李尋歡一人,癡癡的望著雪地上兩條長長的車輪軌跡,化作一尊雕像,一動也不動。


    車輪一直向南蔓延,車內擺了火爐,非常溫暖,煦陽道“我們以後冬天就去南方,暖和!到了夏天就去北方,涼爽!”


    阿飛溫柔道“都聽你的。”


    李園門口。


    不知又過了多久,林詩音見李尋歡還在門口,天寒地凍的,終於忍不住出來相勸。


    林詩音哀傷的望著李尋歡,淒然道“表哥...她已經走了....”


    李尋歡囈語道“嗯,她走了...”


    林詩音道“我有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告訴她,我們是騙她的!”


    李尋歡猛然瞪向她“不可以讓她知道!”


    隨即語氣變得柔和而歉疚道“謝謝你幫我。”


    林詩音含淚道“表哥,老天不仁,讓你們不能長相廝守,可你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李尋歡臉色蒼白,眼眸含著深深的痛苦,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起來,良久才沉痛道“我已活不久了,沒有她,早幾日晚幾日死又有何區別呢。”


    林詩音淒然道“龍嘯雲舍命為你延續了五年生命,你不可以如此糟蹋啊!”


    李尋歡眼神一暗,半晌之後,終於道“迴去吧。”


    歌曲參考《新不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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