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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亮煦陽就起床了,這是她來李園以來起的最早的一次,其實是她來李園以來第一次徹夜未眠。


    剛洗完臉,就聽見李尋歡的敲門聲,他一身濃濃的酒氣,一看便知喝了不少酒,煦陽微微蹙眉“今天就要啟程了,怎麽還喝這麽多酒?”


    李尋歡笑的苦澀,走到桌前坐下,“我見你房裏亮著燈,就來了。”


    煦陽給他倒了一杯醒酒茶,坐在他旁邊,想說些什麽,卻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妥,思慮半晌,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李尋歡端起杯子深深聞著茶香,小口喝著道“你繼續梳妝吧,不用理我,我也隻是想再多看兩眼美人妝扮。”


    煦陽笑了,走向妝台開始梳妝,“你身邊的美人多的是,隻要你想,日日都能看見。”


    李尋歡道“若我隻想看你梳妝打扮呢?”


    煦陽“······”


    沉默半晌,煦陽道“以後少喝點酒吧,詩音已經看開了,你也要快些走出來才是。”轉過頭認真的望著李尋歡“若不知愛惜自己,糟蹋壞了這副身子,將來遇到好姑娘,你拿什麽愛她?”


    想到在古龍書裏,李尋歡關外十年嗜酒如命,憂思過度,患了咳疾,身體十分不好,她還是忍不住一勸。


    李尋歡眸子暗了又暗“我這樣的人,不配有好姑娘愛。”


    煦陽眉頭一皺“我知道我的話在你心裏毫無分量,你不聽也罷,權當我沒說。”


    梳妝完起身對李尋歡道“我要換衣了,你先去正廳吧,吃過飯我們就該啟程了。”


    李尋歡走到門口,忽然開口“你的叮嚀我記住了。”說罷快步走了。


    吃過早飯不多時,林詩音和龍嘯雲就來了,煦陽李尋歡的行囊都很少,隻幾件換洗衣物。


    走到李園大門時,虯髯大漢鐵傳甲早已駕著馬車等在門口,後麵還跟著一輛馬車,是龍嘯雲林詩音送別他們後迴來要坐的,此時他們四人都上了鐵傳甲的馬車。


    煦陽最後看了一眼李園二字,便上了馬車,心中苦澀的想著,以後就沒有李園了。


    一路上林詩音眼睛紅紅的,拉著煦陽依依話別,送了一程又一程,終於李尋歡堅持不肯再讓他們相送。


    看著李尋歡的馬車越走越遠直到消失,龍嘯雲才扶著林詩音上了馬車返迴京城。


    車內裏隻剩煦陽和李尋歡,二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氣氛極安靜。


    馬車走到京郊一個客棧便停下了,這裏每天去往各地的人絡繹不絕,容易雇傭到馬車,煦陽雇了一位中年矮個大叔的車,說好了即刻就走。


    煦陽笑著向李尋歡道別“很高興我的人生能遇見你,多保重!”


    虯髯大漢見煦陽竟要獨自離去,大驚道“少夫人這是要去何處?”


    煦陽微笑看著他道“我和你家少爺已經和離,從此互不相幹!”


    鐵傳甲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自從有了這個女人,李尋歡笑容多了,如今她竟然要離開,不知李尋歡會不會再度一蹶不振。


    李尋歡“希望你早日找到歸宿,莫要再四處流浪。”


    煦陽笑笑“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都是流浪。”


    李尋歡黯然不語,煦陽道“時辰不早了,啟程吧!”


    說罷轉身上了馬車,掀開簾子衝李尋歡揮了揮手,馬車便絕塵而去。


    李尋歡望著消失的馬車,眼神黯了又黯,最終迴到馬車,往北去了....


    沒遇到她之前,他整日都是醉的,因為無法麵對醒著時痛不欲生的心。遇到她以後,他發現醒著似乎也沒那麽難熬了。


    如今又迴到沒有她的日子了,他卻覺得,遇到她之前的自己,實在比現在要幸福.....


    煦陽此刻的迷茫、無助與失落比她剛剛穿越來時更甚,她幾乎想要掉頭去追李尋歡,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若她提出要留在李尋歡身邊,他一定不會拒絕,也一定會對她好,但這都是出於愧疚和責任,她的驕傲,她的自尊,都不允許她這麽做。


    不知馬車行了多久,忽然馬車驟然停下。煦陽探頭向外看去,隻見五個兇神惡煞的賊人攔住去路,嚷嚷著留財不殺,而那個車夫已經嚇得棄車逃跑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是遇到劫匪了!!!若把盤纏都交出去,身無分文,以後如何生活?


    眼下這些劫匪若隻劫財,恐怕已是萬幸了,就怕他們劫財不夠,還要劫了她!


    煦陽隻恨自己今日為何不是男裝打扮!來不及思考對策,車簾已被人掀開,那土匪見到她,果然驚喜道“今兒可是賺著了,劫了個大美人兒!”說著上前將煦陽拉下馬車。


    煦陽強裝鎮定道“各位英雄,我家住京城,是個大戶人家的夫人,你們若肯放了我,家夫必定重金酬謝。”


    為首的刀疤臉大漢道“我們不要重金,我們隻要美人兒你!”其他土匪都迴應道是。


    煦陽被他們充滿欲望的眼睛看的直惡心,冷聲道“你們若逼迫於我,得到的隻是一具屍體,家夫乃武林大俠李尋歡,他日尋仇,你們都要死!若此刻肯放我迴去,我定奉上萬兩白銀!”


    不想這幾個土匪聞聽李尋歡,大怒道“若是別人,我們興許會動心,但李尋歡殺了我們大當家,我們正要找他尋仇,既然你是他的女人,我們怎麽會放過你呢?”說著便來拉扯她。


    煦陽心下正慌的不知如何應對,忽然聽到不知何時出現在馬車後麵的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道“一群男人欺負一個女子,該死!”


    五個土匪迴頭一看,見來的是個約摸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兒,頓時轟然大笑,“小小年紀就學別人英雄救美?快滾快滾。”


    男孩兒一言不發拔劍朝他們衝過來,驚險的打鬥過後,五個土匪倒地身亡,那男孩兒的右肩也受了傷。


    煦陽驚魂未定,看向救她的男孩兒,他長的非常好看,隻是大大的眼睛裏透出的冷漠讓她驚訝,這男孩兒經曆了什麽?竟不見少年該有的天真爛漫,身手如此了得,殺人時眼睛都不眨一下!


    來不及多想,快步上前關切道“小弟弟,傷的重不重?快上車,我們去看大夫。”


    男孩兒淡漠道“不用了。”說罷轉身就走。


    煦陽跑過去攔住他道“你為救我而受傷,我怎能不管?若你執意不肯上車,我就一直跟著你,等你失血過多暈倒了,我再背你去看大夫!”


    男孩兒皺眉思索片刻,說了一句“向北走!”便轉身上了馬車。


    煦陽也跳上馬車,從包袱中取出一條寬發帶,對他道“先包住傷口止血。”說著替他包紮起來,男孩兒眉頭緊皺,偏偏不肯喊出一聲疼。


    包紮好傷口,煦陽趕著馬車快速朝著來時的京郊駛去,找到醫館的時候天色已黑,男孩兒的臉色有些蒼白,煦陽下了馬車,伸手要扶他,他卻躲開她的手,自己跳下來。


    可由於失血過多,頭暈無力,一個沒站穩,還是被煦陽扶住,嗔怪道“小小年紀脾氣怎麽這麽倔?我是有多醜?你這麽嫌棄我?”說罷不由分說的扶他進入醫館。


    走進醫館內對大夫道“我與弟弟路遇歹人,弟弟與他搏鬥,受了刀傷,先生請速幫我弟弟醫治吧!”


    男孩兒見她叫他弟弟,有些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


    醫生替他止血上藥包紮好傷口,又開了幾副口服的藥,道“這藥每天兩副煎服,傷口上的藥要每日來換一次。至於要換幾天的藥,得看他身體恢複能力怎麽樣了。”


    煦陽感謝道“是,多謝先生!”


    說罷交了錢,扶著男孩兒出去了,“天色不早了,前麵有個客棧,你的傷要養幾天的,我們去那裏住下吧。”說著扶他上了馬車,朝客棧走去。


    男孩兒此刻虛弱無力,隻得隨她安排。


    到了客棧,卻隻剩一間客房,煦陽想著,他隻是個孩子,一間就一間吧!於是定了房間,囑咐夥計替她煎藥,並做些飯菜清粥送過來。


    煦陽扶他上床躺下,不多時,飯菜送到,煦陽將菜夾了一些放在粥裏,將粥端至床前,放在床前椅上,柔聲道“小弟弟,喝點粥吧。”


    說著將他輕輕扶起,見他傷了右肩,不能動手,便端起粥喂給他吃,男孩兒極難為情的喝著粥,臉蛋羞的紅撲撲的,似乎很不習慣別人對他這麽好。


    喝完粥,煦陽道“你先坐會兒,等喝了藥再躺下。”


    說罷便起身去飯桌上吃剩下的飯菜,吃過飯想著藥苦,擔心那孩子喝著受罪,便出門去買了一串冰糖葫蘆,看著冰糖葫蘆,又想到自己吃藥的時候,李尋歡也曾為自己買冰糖葫蘆,不覺心中一酸。


    喝藥的時候,煦陽喂他一口藥,便給他吃一個冰糖葫蘆,男孩兒就這樣由她喂著,眼裏的冰冷漸漸融化,他其實可以直接喝了那藥,他不怕苦,也不喜歡吃甜,但是見她那樣關切的喂著他,他便不想辜負了她的好意。


    “我叫阿飛。”男孩兒吃完藥後道。


    阿飛?!!!這個小男孩兒居然是阿飛?!!!煦陽內心無比震驚,瞪大眼睛望著阿飛,說不出話。


    阿飛見她如此驚訝,問道“怎麽了?”


    煦陽迴過神來,笑笑道“沒事,我叫煦陽,不過你呢,應該叫我姐姐。”


    扶著阿飛躺下,便拿了被褥鋪在地上,阿飛歉然的望著她,她無所謂的笑笑“沒事兒,我經常打地鋪,就一晚而已,明天就有別的房間了。”


    阿飛深深的望著她,他不明白,萍水相逢的人,怎麽會待他這麽溫柔,之前從未認真看她,此刻細看,隻覺得溫暖,親切......


    養到第五天,阿飛的傷口已經愈合大半,右手也可以輕輕活動了,大夫都驚歎他的恢複能力之強。


    這幾日煦陽對他的悉心照料,已讓他對煦陽產生了心理依賴,有些不舍分離。


    這一日,他們吃過午飯,阿飛終於開口道:“我的傷不礙事了,該啟程了.....姐姐家住哪裏?將來有機會,我可以去找你嗎?”


    煦陽聽聞他要走了,心裏也有些不舍,黯然道“我是個沒有家的人,隻準備往南走,沒有定所。”


    阿飛驚道“那姐姐一路上若再遇到歹人如何是好?”


    煦陽不知如何迴答,低頭默不作聲,阿飛認真道“姐姐跟我走吧,你我姐弟兩人作伴,我保護你。”


    煦陽看著這個稚嫩的小人兒說話時認真明亮的眼睛,感動的幾乎要掉下淚來,但是考慮到,若是和阿飛在一起,將來也許會遇到李尋歡,她好不容易忍痛離開,隻希望時間能治愈一切,若再給她遇見李尋歡,她隻怕再也沒有勇氣逃離...


    想到這裏,她眼含愧色道“我不能與你一路....我....”煦陽不知該如何解釋,隻低下頭。


    半晌見阿飛沉默不語,煦陽抬頭看他,隻見他眼中含淚,一臉受傷的望著她,她頓時心疼的上前抱住阿飛,淚水滑過臉頰,“對不起,並非我不想陪你,隻是....有不能言說的苦衷....阿飛....”


    阿飛停頓片刻,便輕輕推開她道“那我們就此別過吧,姐姐多保重。”說著便要離去。


    “阿飛!”煦陽叫住他,從懷裏拿出一疊銀票道“這些錢你拿著,照顧好自己。”


    阿飛道“我不需要這些。”說罷快步的離開了。


    煦陽懨懨的坐上馬車,緩慢的朝南行進著,突然她心中一定,隨即將馬車掉頭,快速朝北駛去。


    “阿飛!”


    阿飛聽到聲音停下腳步,迴頭一看,隻見煦陽的馬車朝他飛奔而來。


    馬車行到阿飛跟前停下,煦陽眉開眼笑道“一個人走實在太不安全了,我反悔了,咱們結伴而行吧!”說著伸出手來。


    阿飛眼睛瞬間明亮,開心的拉住她的手,上了馬車。


    “咱們下一站要去哪裏?”煦陽問道。


    “去山海關,我從小生活在那裏。”


    “那一代可是有狼出沒吧?你不怕嗎?”


    阿飛得意道“它們是我的朋友。”


    煦陽驚訝的誇他好厲害,可以和狼做朋友,兩人有說有笑,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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