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宇宙


    1998年6月2日\/星期二\/天氣晴\/東南風2-3級\/體感溫度26-28c。


    農曆五月初八\/戊寅年 \/五行,白蠟金。


    宜:結婚,出行,搬家,安床,祭祀,破土,求子。


    忌:開倉,掘井,開光。


    清晨的陽光照進屋內,牆上的掛鍾嘀嗒嘀嗒的走著字。


    時針如同一個垂垂老矣、行將就木的老人,半天不見動彈一下。


    分針也是慵懶的可以,像個依榻而臥的美婦。


    隻在不經意間才會伸出手臂,擺弄一下許久不曾活動的腰肢。


    隻有秒針,歡快卻也疲累的邁動著腳步。


    片刻不敢停歇的,追趕著命運的步伐!


    叮!時鍾報時……


    被驚醒的於歌,慢吞吞的睜開眼睛,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鍾。


    臥槽!5:60了!


    他一骨碌就從被窩爬了起來,三下五除二的套上衣服,急忙的洗漱一下。


    狼吞虎咽扒了幾口早飯,就火急火燎的騎著他的“大奔”直奔上學路過的鎮裏。


    一隻早已老舊的郵筒,靜靜的站立在郵局的門口。(附圖)


    無論寒來暑往,春夏秋冬,它都始終堅守著自己的崗位,沒請過哪怕一天假!


    於歌慢慢的,把信從書包裏拿了出來。


    看著鼓脹得有些變形的信封,他微笑著把信放在胸口處,然後閉上了眼睛。


    足足深唿吸了好幾次後,他才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把信放進了郵筒。


    當他騎上自行車,走出了能有百餘米的距離後,居然又掉頭拐了迴來。


    圍繞著郵筒,轉了能有三四圈後,又趴在郵筒的開口處,往裏望了好幾眼,這才放心的再次迎著朝陽,踏上求學的路程。


    一路的風馳電掣不必多說,反正自行車都快讓他蹬飛了……


    “林老師!”於歌在辦公室苦等了能有半個小時,才抓到姍姍來遲的林春霞。


    “唱歌的事,您看……”


    林春霞揉了揉緊湊的眉心,她這一晚上可沒睡好。


    原因嘛,很簡單。正是關於自己之前的想法。


    對於把一個優秀的學生,甚至有可能是未來某個領域的天才級人物。


    早早領入進娛樂圈,是好是壞,不由得她不慎重考慮。


    袁靜靜表情嚴肅,看不出喜怒哀樂。沒有半分掩飾的盯著這師生二人。


    另外的兩位老師,李重陽和薑秋月也是支愣著耳朵,想要聽到或是求證一些什麽小道消息。


    林春霞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一隻手搭著於歌的肩膀,緩緩的開口:


    “這件事,急不得!你容老師再好好想兩天,好不?”


    於歌能說什麽,他能說不行嗎?


    絕不能的,好不?


    隻好苦笑著點頭:“嗯!我都聽老師的。”


    “如果您有了什麽決定,還請您及時告訴我!”


    “那我,先迴去上早自習了?”


    林春霞點點頭:“嗯!去吧!”


    “學習為主,其它的先不要想那麽多!”


    “有什麽決定,我會第一時間去找你的。”


    於歌走了,袁靜靜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林春霞迴頭一看,不禁又是一陣頭大。唉,造孽啊!


    星期三……


    星期四……


    1998年6月5日\/星期五\/天氣-雷陣雨轉晴\/東南風3級\/體感溫度23-25c。


    下雨,對於某些人來說,是件好事!


    因為走讀的學生,今天可以不來上學的——雨休。


    可當林春霞看到再次站在自己麵前,雨衣上還滿是雨水,卻一直眼含希冀看著自己的於歌,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本來性格跳脫,無時無刻不在搞怪、搞笑,顯擺的“學神”,這兩天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沉默的壓力。


    他臉上的笑,少了好多好多……


    他停不下的嘴,話少了好多好多……


    他好動的性格,安靜了好多好多……


    林春霞不得不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於歌,你先迴去上課。”


    “放學前,不!中午前,成與不成,老師一定給你一個答複。”


    “好不?”


    於歌笑了,笑得有那麽一絲牽強。


    他從沒想過,這件事情會如此難辦,或是說如此棘手。


    他衝著自己的音樂老師點點頭,又看了看沒有一點表情的班主任,退出了辦公室。


    走廊內,於歌的腳步有些沉重,沉重的亦如他現在的心情。


    雷聲漸漸遠去,本就不大的小雨,此刻在房簷上滴滴嗒嗒的落下,浸濕了校園美麗的童話。


    雨絲蒙蒙,被風吹的四處飄搖。


    這一刻的雨,不再是雨,更像是在下著一場詩情畫意的霧。


    推開門,往外隻是走了幾步路的距離,他眼上的睫毛,便已掛滿了細密的雨珠。


    抬眼望去,眼前的校園,早已被封鎖在密密麻麻的雨絲當中。


    教室前十幾米外,是東西走向的甬道。


    而甬道兩旁那原本大簇大簇的苦丁香,在這個時間,卻看的不再是那麽真切。


    再往南,依次是學校的操場,和被生長了幾十年的白楊樹圍繞的,並排的籃球場和排球場地。


    可此刻遠遠望去,除了那朦朦朧朧中樹的影子,還哪裏看的清什麽。


    依稀能夠辨別的,也隻是一些大概的輪廓。


    細雨靡靡,雨霧漫漫。如薄煙又似輕紗,籠罩著校園的一切。


    偶爾一陣風兒吹過,夾雜著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是苦丁香花開的味道。


    於歌走的不急,甚至應該說走的很緩慢。


    他也沒有沿著教室的窗戶迴班級,而是走在了前麵紅磚鋪就的甬道上。


    雨鞋踩在濕漉漉的立磚上,腳底傳來的是凹凸不平、略有生硬咯腳的感覺。


    於歌的嘴角帶著自嘲……


    穿越?重生?


    外掛?無敵?


    嗬嗬!


    沒想到啊,僅僅是開始的第一步,就已經走的這麽不順……


    林老師有擔憂,袁靜靜的表情他也看在眼裏。


    那種不讚同,就差點寫在了臉上。


    他有時候是蠢了一點,但他不是傻啊!


    唉!心底一聲歎息……


    他仰起頭、閉著眼,張開了雙臂就那麽站在了清早的校園裏。


    不知是霧,還是應該叫做雨的縷縷青絲,如同溫婉的江南女子,將還是少年的於歌溫柔的抱進了懷裏……


    雨珠順著少年的臉頰流淌向下,淌過細嫩的脖頸,鑽入胸膛。


    於歌無端的想起了幾句古詩詞:


    ┫小雨纖纖風細細,萬家楊柳青煙裏。戀樹濕花飛不起,愁無比。和春付與東流水。九十光陰能有幾?


    ╢風淅淅,雨纖纖。難怪春愁細細添。記不分明疑是夢,夢來還隔一重簾。


    前一首,出自宋代朱服的一首《漁家傲·小雨纖纖風細細》


    而後一首,則出自清代納蘭性德的《赤棗子·風淅淅》


    冰涼的雨珠,在少年的胸膛連成了線,一路向下。


    路過凹陷的肚臍,經過平坦的小腹,在雙腿間某一處地帶匯集盤旋。


    然後略微猶豫後,又順著有力的大腿流進了鞋裏。


    於歌哆嗦嗦的打了一個寒顫,用力甩了甩已經濕透的短發。


    自己,都在想些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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