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家……


    聽著老伴的稱唿,劉爺爺也一時間有些沉默。


    屋子裏就隻剩下劉雨晴在本子上寫作業的沙沙聲……


    劉爺爺原名劉二春,祖籍山東,孤兒。


    曾是某部的一名普通戰士。後來跟著大部隊轉戰大江南北,雖留下了一身的傷,卻命大的活了下來。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的命不是他自己的,是所有犧牲了的老戰友的。他本應該跟著他們一起走的,本應該的……


    他流著淚說,他隻是代替他們活了下來而已,來看一看這未來是什麽樣子的……


    會不會還有人挨餓?會不會還有人穿不上衣?會不會還有人留著辮子在看到洋人的時候,點頭哈腰甚至跪下來叫一聲洋大人?會不會……


    那時還小的於歌來了一句,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就把沉浸在悲傷裏的老人,給震驚的無語了,悲壯的氣氛在感慨中蕩然無存。


    劉奶奶原名陳彩鳳,祖籍閩南一帶。


    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時間裏,本應該男耕女織的小城鎮上,一隊腳盆雞的士兵端著槍,就那麽突然的闖入了他們平靜的生活。


    屠殺、焚燒、搶掠……


    劉奶奶當初跟於歌講起這段往事時,臉的淚水就沒停過!


    血流成河,人間煉獄!劉奶奶就是用這個詞形容的。


    男的被那群禽獸隨意殺死,女的被糟蹋再殺死,就連剛出生的孩子也是它們取樂的玩具……


    原本安寧祥和的小鎮,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無助的哀嚎和放肆的笑聲……


    血,漫延到整個街頭,整個小鎮!


    十六七歲的她和還小的弟弟妹妹,被父母分開藏了起來後,那群禽獸就闖了進來。


    她親眼看著父母慘死,她親自看著弟弟妹妹被嚇的尖叫出聲給找了出來,然後……


    她用牙死死的咬住手掌,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想衝出去,可她也隻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女孩子。她的身子在顫抖,一點力氣都沒有。


    恐懼,將她的一切吞噬!


    她隻記得父母在把他們藏起來時,對她們說,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後來,在劉二春和幾個戰士發現她時,陳彩鳳的手都被她自己咬的深可見骨。


    整個人就跟傻了一樣,視線裏沒有一點的焦距……


    她空著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抓住了劉二春的衣服,就那麽一直抓著。好幾個戰士和醫護人員都沒有掰開!


    沒有焦點的目光,沒有聲音的凝噎,沒有放開的手……


    他們嚐試著用各種方法喚醒陳彩鳳,可都沒有結果!她就那麽傻傻的,宛如一個失去了一切生機的木雕……


    最後毫無辦法的眾人隻好拿出了手術剪,想把劉二春的衣服剪掉。


    可陳彩鳳卻好像看到了什麽最可怕的東西,一下子就抱住了劉二春的腰,腦袋埋進了那身讓她能稍有一絲心安的衣服裏。身子卻抖得更加厲害。


    劉爺爺曾跟於歌開玩笑的說,當時劉奶奶手勁那個大啊,就好像一對鐵箍一樣,好懸沒把他的腰嘞斷了!


    眾人沒了辦法,劉二春也隻好硬著頭皮嚐試著勸說,他要去打鬼子,要為父老鄉親報仇。


    那時陳彩鳳的手才鬆了一些,身子也安穩了下來。可頭依舊埋著,手依舊抱著……


    也不知是劉二春的腦袋突然開了光,還是怎麽的,就來了一句:“等打完了鬼子,如果我還沒死,那我就迴來娶你,行麽?”


    也許是上天注定,陳彩鳳終於有了聲音,哭聲中帶著無盡的嘶吼,鬼子,報仇,報仇!


    狼煙如墨遮長天,屍山血海十四年


    銘肌鏤骨家國恨,刮去血肉莫多言


    去也心甘,死亦坦然!


    劉二春臨走時,找來了一塊碎布寫上自己的名字,塞進了陳彩鳳的手裏,一去\/便再不迴頭……


    陳彩鳳等了一年又一年。日升日落、花謝花開……


    終於在第四個年頭,鷺鳥鬧著春田的日子裏,劉二春迴來了!


    他帶著一身的傷疤,也帶著一身的榮耀找到了陳彩鳳。


    可他所在的部隊,二千多人的建製被打殘了,打散了,打光了!


    他是被人從死人堆裏刨出來的……


    再後來,東北大開發,他們響應號召闖關東,就在這裏栽下了根!再沒迴去過……


    少年家,就是閩南一帶對未婚男性青年和少年的統稱,含褒義,也指年輕有為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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