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天邊的星星在漆黑的夜空裏發著微光。雨也悄悄地停了,隻留下屋頂積留的雨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著。


    風小了些,但依舊沒停。風悄無聲息地穿過門窗,輕輕地掀開了我放在桌麵上的作業本。


    吹及我的肌膚時,一股涼意透進了我的骨子裏。害得我直打噴嚏。


    我下意識地把手伸進了抽屜,想把外套拿出來披上。可在抽屜裏盲摸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半晌,我才反應過來外套已經被我丟迴了宿舍。


    至於為什麽,這還要追溯到我和周傑義吃晚飯的時候。


    我剛打完飯,轉身準備找位置坐下的那一刻。腳底突然一滑,我整個人一時之間失去了平衡,向後仰了去。幸好有周傑義那個家夥在背後抵著我,不然我肯定直接後腦勺著地,狠狠地摔在油膩膩的地板上。現在已經摔傻了,那也說不定呢!


    雖然人是沒怎麽樣,可我的校服外套卻是遭了殃。湯水菜汁全都濺了上去。我拿著濕紙巾在校服上來迴擦拭了好幾遍,但那校服依舊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飯菜香……


    我急匆匆的吃完飯後,實在是忍受不了那濕答答,粘膩膩的感覺,就直接將它脫下扔迴了宿舍裏。


    隨後我又立馬趕在班主任查崗之前迴到了班上晚自習,周傑義也去籃球隊進行日常訓練去了。


    “冷死我了!”


    當初那外套丟得瀟灑,而如今的我卻是交叉著雙手,縮成了一團,在座位上瑟瑟發抖。手心在手臂上來迴地摩擦著,想在擋擋寒風之餘,靠摩擦起點熱,能夠稍微暖和點。


    可是這似乎一點作用也沒有,凜冽的寒風,吹得我下顎直抖。鼻頭和耳垂更是被吹得幾乎喪失了知覺。


    我吸了吸懸掛在鼻尖前的鼻涕水,僵硬的手指抓著黑筆,艱難地在練習冊上描畫著。就連我平時高效的寫作業速度,今天都被這無情的寒風給攔了下來。


    “淦!早知道就拚死把外套穿著算了!”我甩開了筆,握著雙手,放到嘴邊哈著熱氣。


    也不知道周傑義是在什麽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他抓著我的手臂,把我從座位上拉了起來,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了班外的走廊上。


    班裏的同學都抬著頭注意我倆的一舉一動,就連喻維也將視線轉了過來,盯著我,臉上的神情有些嚴肅,眼裏似乎也有幾分醋意……


    走廊上的氣溫比教室又更冷了些,地麵上的積水也還沒幹透,風一經過,帶著水汽,陰冷的感覺又上來了。


    “幹嘛?外麵很冷耶!”


    “喏,穿上吧!”


    周傑義把他懷裏的外套遞給了我,但他自己卻隻是穿著一件運動短袖。他額頭還淌著大汗,大概是剛剛才結束籃球訓練吧。


    我將他遞衣服的手推了迴去,不是因為我不冷,而是擔心這樣會害得他感冒生病。


    還記得聽他炫耀過,他已經入圍了下周的省市籃球賽,比賽成績好的話,還可以免除體育考試,直接保送省內第一體育大學。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因為我讓他比賽時失去水準,那我豈不是害了他一輩子,這罪過我可擔待不起啊……


    “你自己穿吧!你剛訓練完,汗都還沒幹,等會兒受涼感冒就慘了!”


    我將他握著衣服的手硬生生的塞迴了他的懷裏,正想轉身迴到班上去時,他撐開了外套,一把把我包在了其中……


    “放心啦!這外套我拿迴宿舍用酒精噴過,幹淨得很,我還在烘衣機上烤了烤,現在還有些熱乎呢!”


    他也沒管我手臂有沒有伸到袖子裏,就急急忙忙地給我扣上了胸前的紐扣……


    他的外套對於我來說有些大,下擺都蓋到了大腿上。任憑我如何伸手,也無法從袖子裏探出幾根手指來。


    但他的外套卻又是那般的暖和,烘衣機烘烤過的餘熱還在。簡單的一層布料就足以抵擋住折磨了我整晚的寒風。


    外套上的氣味是獨特的,是專屬於他的氣味。是一股淡淡的奶香,夾雜著點鹹鹹的汗水,又經過暖日陽光照射的一種特別的少年氣息。


    ……


    “喲,傑哥,訓練訓到一半就裝病迴宿舍,原來是要給小女朋友送溫暖啊!”


    “哎喲,真是羨慕死人了!傑哥,你還缺女朋友嗎?你看看我怎麽樣啊!我覺得我太可以!”


    ……


    兩個看著有些眼熟的男生,朝我和周傑義走了過來,嘴裏還一直不停嘻嘻笑笑地調侃著,估計是周傑義的好哥們兒吧!


    “逃你們倆的課去,別屁話那麽多!”周傑義狠狠地往他們倆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走啦!就你不識相,淨打擾大哥大嫂談戀愛!”


    聽到這話,我差點一口老血噴到他們倆的臉上。


    “誒誒誒,你們倆說什麽呢!”我甩起了袖子,指著他們倆,怒著眼質問。


    “大嫂要生氣了,快溜!”


    還真不愧是體育生,一遛煙的功夫,他們倆就在走廊的另一端跑沒了影。


    “你別理他們倆,他們倆的腦子都不太正常!”


    “走吧,迴班吧!外麵太冷了。”


    還沒等我迴答,周傑義就推著我迴到了班上。


    進班那一刻,同學們的眼神又齊刷刷地看向了我們。那50多張臉上,藏滿了不同的情緒。有人臉上的姨母笑都快溢到麵前的作業上去了,有人腦頂上的問號比數學疑問都多,有人眼裏的惡意就像一把利箭一樣,直直地朝我衝了過來,尤其是周傑義的迷妹們。


    我不想多生出些什麽事端來,所以低著頭,快速地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後,班上的同學就和炸開了鍋一樣。三五成群地結成小隊,背著我,聊著我和周傑義的八卦。還時不時地轉過頭來瞟我一眼,那個課間我收集了無數個來自周傑義迷妹的白眼。


    可我也不是好欺負的,隻要哪個女生氣鼓鼓地和我對上了眼神,我也一定會翻她一個白眼作為迴禮。


    忽然我的後腦勺被人輕拍了一下,我扭頭一看,原來是喻維。


    他笑臉盈盈地看著我,但眼神卻不知怎麽的失去了以前的味道。似乎以往熱情的眼神裏又多了一些我看不透的情感。


    “你的外套呢?”


    “哎,別提了,我在飯堂裏把它給弄髒了!”


    “那要不要我明天帶一件給你?我家裏還有多的,我迴去拿也方便。”


    “不……不用了,我今晚洗洗就好了!”


    “那也好,你也總不能一直穿著周傑義的嘛”


    喻維的話語裏有著滿滿的醋意和火藥味,我本應該因為他吃周傑義的醋而感到開心才對,這證明他喜歡我,他心裏也有我。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開心不起來,我甚至還有些討厭這樣的喻維……


    “這個送給你!”


    喻維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個鑰匙扣,是我在舊懷書店裏看上的那個貓咪形狀的鑰匙扣。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我接過鑰匙扣,寶貝似的捧在手裏,翻來覆去的把玩著,眼神裏充滿了喜歡。


    “之前在書店就看見你一直盯著它,喜歡嘛?”


    “我可真的喜歡死了!”


    我笑咪了眼,看著喻維,他也看著我。


    恍惚之間,他又變迴了我喜歡的那個幹淨少年,清澈的眼眸裏充滿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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