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瓊也沒想到,最放心不下她,第一個察覺到她情況的不是朝夕相處的老陳,而是科任老師杜漪。


    鍾瓊在周一到英語辦公室的時候,杜漪洗了些水果給她,鍾瓊象徵性吃了顆草莓就沒有再動作了,兩個人在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說話,維持著詭異的沉默。


    之前鍾瓊是有些揣著明白當糊塗的,她是洞察到了杜漪和郝含蕊的關係的,不然也就不能問出有關她們關係的問題。


    現在,她低頭看著桌麵,自顧自發呆著。一旦窗戶紙捅破,決心當一個清醒的人,那有些問題就不得不擺在鍾瓊的麵前。那就是現在她連著杜漪都不敢直視,總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之前的杜漪是她敬愛的老師,現在的杜漪卻是她的「同類人」,她還沒有做好麵對「同類人」的準備。


    她的微信名稱溪流就是受到杜漪的啟發改的,現在她看著那兩個字就覺得奇怪,想改掉卻又不知道換些什麽……看著那兩個字也挺嘲諷的,杜漪說得話就像是魔咒一樣纏繞著鍾瓊,讓她挺喘不過來氣的。


    沉默最後是被杜漪打破的,她在手機裏翻出和郝含蕊的合照,給鍾瓊看:「我和她,兩個人站在一起同所有人一樣,普普通通的,並不引人注意……我們兩個都是平凡的人,心意相通並沒有讓其中任何一方變成妖怪……你也不用知道這件事之後連著好幾天擺出看到怪物的臉。」


    鍾瓊摸著臉頰,訕訕的,她是一個不太會偽裝的人,該是她的眼神讓杜漪察覺到了什麽。


    這個時候郝含蕊恰好給杜漪發消息,杜漪也沒有避著鍾瓊直接點開,是一張心形葉子的圖片,還有郝含蕊在旁邊比得耶。


    杜漪笑了笑:「她在我眼裏比任何人都好,她就是這樣,有什麽事情都會分享過來。平常吃瓜子或者是堅果都是吃一個再給我扒一個,攢好一把之後就直接塞到我的嘴裏,嘴巴裏滿滿的很幸福。」她說得不過是生活裏的一件小事,可洋溢出來的甜蜜卻是滿溢的。


    一個平凡的周一,五月末,還有幾天高三學生就要迴到家裏。


    準高三生鍾瓊在英語辦公室裏,攪著手指惶惶不安。


    窗戶微微打開,吹拂進來的空氣將燥熱帶到了鍾瓊的臉上。這一日也和往日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她是一中的學生,麵對著一中的老師,但聊天的內容傳出去卻足以讓任何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但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沒有人會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鍾瓊嗅到了那絲絲縷縷的甜味,心中也軟了一下,但旋即眼神又暗了下去,易宛跟別人可不一樣,她雖然生得一副軟綿的樣子,可實際上就跟個寒碴一樣,對她更是冷冰冰的。


    杜漪忽然拍了一下鍾瓊的肩膀,指了指身後,鍾瓊猛地迴頭,看見了門上玻璃外,易宛的身影,她心裏一驚第一反應不是自然的打招唿,而是找遮擋物把身體擋起來。


    易宛雖然在外麵目不斜視,但實際上餘光看見了鍾瓊,本來想打招唿的,但看見鍾瓊的模樣,也就將堪堪要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她揉了揉手腕,腳步沒有停,走到了物理辦公室,她此番是去找物理老師商量社團採買的事宜,想知道學校會撥多少錢。


    晚上放學掃除,柯巧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跟對象打起了電話:「哎呀,親愛的,我也想你了。你的禮物我收到了哦,非常喜歡~」


    鍾瓊挪著桌椅掃地,有些羨慕柯巧的瀟灑了,因為這已經是她晚上第三個電話了,還都是不同的人打來的。


    她的遊刃有餘令人驚嘆。


    易宛跟馬素欣打了聲招唿,就要先行離開:「今天去找段老師,社團策劃案要最後敲定一下,明天我來掃地就可以,早上請你吃飯。」


    易宛還沒有主動給別人帶過早餐,她這句話讓不少在寢室裏的人側目,都開始羨慕馬素欣了。


    馬素欣拍著胸脯大包大攬:「你走就是了,同學嘛,互幫互助。」


    看著易宛離開的身影,她跟鍾瓊感慨:「易宛還真是個好人,一點都不讓別人吃虧,早上和中午都發現桌子上被放了禮物,其實也就屁大點事啦。」跟美女熟起來的感覺很不錯,馬素欣喜氣洋洋的。


    鍾瓊心裏五味雜陳:「其實不就是掃個地嗎,她那份我也能幫忙幹。」她有些泛酸水,「根本就不需要找別人幫忙。」


    馬素欣大大咧咧錘了一下她肩膀:「想要易宛的禮物就直說,她也不是小氣的人,你們不是親姐妹嗎,說一聲她肯定給你帶啊。」


    鍾瓊:……就知道跟她說不明白話。


    易宛這邊跟段盈盈說完之後,又組織起來社團的其他成員開了個晚會,她主要是聽著別人發表意見,她手裏正折著一張小紙條,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鍾瓊當真不和她說話了,真的開始用紙條來替代了,甚至都很少給她發語音消息了,全都是用打字來替代,芳芳的表情包更是沒出現在聊天界麵裏。


    她洞悉這一切之後,心裏有些不舒服,甚至賭氣一樣都沒有再主動給鍾瓊發過消息。


    難不成鍾瓊要將所有跟她有關的東西都移出世界嗎……


    易宛有一搭沒一搭的在筆記上記著組員說得話,別人說什麽她就在本子上寫什麽,根本就沒過腦,甚至有的都寫串行了,她已經打定主意迴到寢室再梳理一遍他們說得話,現在的她難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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