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聽著他的質問,也不迴答他的問題,卻笑意更深,漫上了眼稍,目光似乎閃爍著一縷控訴。


    感受到麵前人暴虐的情緒,笑聲迴蕩在殷止戈耳邊。


    “西川皇,稍安勿躁。”


    “笑一笑,十年少呢。如你這般,怕是折壽十年。”


    殷止戈抽了抽嘴角,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都這個關頭了還有心思調笑?


    心可真大。


    他定了定神色,見他迴避自己的問題,麵色冷峻,耐著性子又問道:“說說看,你的目的。”


    陳文笑得風淡雲輕,目光閃了閃,麵上無半分不對勁,幽幽地瞧了一眼殷止戈,絲絲縷縷的控訴溢了出來。


    “這事是西川虛情假意在先,當初幫你們的時候不是說永結同心麽?


    如今我遠國想來通西川合並,不正應了這一句‘永結同心’嗎?”


    殷止戈抽了抽嘴角,覺得這人大概是思想有問題,結個盟還扯上了吞並,殷止戈嗬嗬了。


    “朕當初說的是永結同心,隻是結盟罷了。


    可你們遠國卻趁此機會讓我西川對遠國降低警惕,失去了防範。


    而如今更是提出了吞並這種荒謬的想法。


    現在敗了,便將責任全數推給西川,你們遠國是有多厚顏無恥?”


    “我昔城滿城百姓,無論老少婦孺,皆死於你們的手,那滿城腥風血雨……


    如今你們虛情假意,分明就是想逃脫罪責!”


    “還有那些俘虜,自然也要慰我昔城亡魂,奈何橋畔,他們一起走。”


    陳文淡聲笑了笑,看著他目光無半分調侃,目光熱忱又認真,半晌才道:


    “那便怪我們理解錯了吧。


    可惜城那幾萬百姓,著實……活該啊。”


    陳文的目光詭異而幽幽,麵上的笑容也沒了風淡雲輕,帶著一股子劊子手的冷漠薄涼,甚至於摻著幾分譏誚之色。


    “進城時,我們早已說了,降者,不殺。


    而那些愚蠢又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啊,卻是死活不肯答應。


    告訴西川皇吧,他們說生當作西川人,死也是為西川的。”


    陳文目光飄忽了些,像是在迴憶當日的情景,半晌,又扯了扯嘴角,笑容漸涼,不見溫度。


    殷止戈垂著的手打到了陳文頭旁上的木樁上。


    霎時,那木樁上便脫了一層皮,“啪嗒”一聲,那層皮落了。


    殷止戈臉色難看,手裏的痛不及心痛半分。


    他西川人,自然一身傲骨,一腔愛國熱情。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沒有刻意去想,去看,明明沒有看過的場景,此刻卻在眼裏一一浮現。


    那些人啊,鮮活而生動,轉眼間,卻是一片腥風血雨,滿城,盡數成了一片廢墟。


    陳文看到他這副心痛的模樣,輕輕地勾了勾唇,目光詭譎。


    大概,快到了吧。


    他看了一眼窗外湛藍的天,愉悅更甚。


    不一會兒,一個探子進了營中,語氣緊張急切。


    他單膝跪地道:“遠國又率兵攻來,來勢洶洶。”


    殷止戈麵色一變,一腔悲痛隱於心底,麵上有些慌張,不禁道:“什麽!”


    探子低聲道:“遠國,再攻。”接著殷止戈手一揮便下去了。


    殷止戈臉色難看起來,再無那鎮靜的模樣,餘光掃了一眼陳文,突然明白了什麽,茅塞頓開。


    他低笑,目光定定地看著陳文,恨不得磨碎了一口白牙,目光如冰雪一般冷漠。


    過了一會兒,殷止戈才“噗嗤”一聲,看著他道:“你在這與我周旋了這麽半天,就是為了此刻吧?”


    陳文轉頭看向周身營帳,麵色無半分不對,不言不語,目光讓人捉摸不透。


    殷止戈也不惱,反而低垂了眉眼,斂了斂眸中的幾分冷然和譏誚。


    “不愧是遠國重臣,能有如此氣魄在我西川軍營,你真的不怕我現在將你處死嗎?陳文。”


    陳文看了看這周身營帳,又轉眸看向他,笑聲清清朗朗,蕩開在營帳中,麵上無半分慌亂懼怕之色。


    “我不怕。”


    陳文又轉眸看著其他地方,像是刻意不與他對視一般,唇角浸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目光悠然而漫不經心,似乎早已猜到了結果,笑得張揚肆意。


    殷止戈扯了扯嘴角,不與他廢話,徑直離開了軍營,臨走時給守門將士留下一句話。


    “盯緊他,別讓他跑了。”


    將士低聲道:“是”,麵色不改。


    ……


    戰場上硝煙四起,雙方互不相讓,打得你死我活。


    最終,西川以碾壓式的戰局獲勝。


    傍晚,眾人在營中舉行了篝火晚會,每個人臉傷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目光是清一色的開心。


    敬酒時,給那些亡魂,心道逝者安息。


    他們個個滿懷赤誠和自豪,在他們墳前撒下烈酒。


    敬,他們的命。


    敬,他們的寧死不屈。


    敬,他們身為西川人。


    ……


    陳文聽著帳外的歡聲笑語,沒來由的心頭一慌,目光變了變,有不好的預感在心頭縈繞。


    一名將士來給他送飯,語氣不善,臉上卻是心情十分的好。


    “喏。”他將飯遞到了陳文手上,轉身,正欲離開。


    陳文忙道,語氣帶著幾分溫和與疑惑。


    “敢問外麵發生了何事?”


    那人緩緩轉眸看向他,目光似憐似厭。


    “慶祝你們遠國敗了唄。”


    陳文笑容一僵,麵色大變,目光都亂了些。


    那人末了又添上一句。


    “而且,還是慘敗。”


    說罷,這才轉身離去。


    若是沒有繩子綁著,陳文隻怕是跌坐在地上了。


    他怔怔地看著營外的一片火光,目光悲戚又空洞,毫無那副風淡雲輕之態,臉上的漫不經心徹底沒了蹤影。


    又過了一會兒,殷止戈拿著酒杯,緩緩走了進來,看著陳文,目光涼透人心。


    他實在對不了這個人溫聲細語,談笑風生。


    “今日種種,我早已料到,包括你來此的目的。


    自從輕而易舉地將你虜了迴來後,我就在想,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你不肯說,但是你那副模樣,實在不得不讓我懷疑,遠國是否留了後手。”


    “當然,我猜的不錯,你們還真是又對我們西川出手了,實在是過於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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