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麽呢?」段辰搖搖頭。


    官船上的人排場如此大,想來必定是個大人物,怎麽可能是禮哥呢?


    也許隻是長得比較相似罷了。


    三人從小舟中下來,此時他們漫步於湖中小島上,阿翁樂嗬嗬向他們指與方向。


    淩景逸突然開口道:「老人家,你對此地如此了解,是本地人嗎?」


    老翁捋了捋鬍子,自豪道:「我自小便在黎洲城長大,從未離開過,算算時間,在成霜湖劃船也有個三十幾載了。」


    淩景逸笑了笑道:「我們三人聽聞黎洲有一霖雨閣,特地從外地趕來,想著瞧一瞧。」


    老翁皺了皺眉頭,疑惑道:「霖雨閣?從未聽說過啊。」


    「許是記錯名字了。」淩景逸輕笑一聲,又道:「那老人家,你知道黎洲有什麽流傳古怪奇談之地嗎?」


    「我們三人尋常玩樂處不喜,最愛去一些詭異處探險。」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老翁憶起往昔感慨道,隨後,思索良久,:「你這麽說,還真是有這樣一個地方。」


    「正好就在這個成霜湖。」


    「成霜湖大大小小一共有五十六座島,但等到中秋之月,霧氣最重之時,會出現第五十七座。那座島上據說修滿了宮殿樓宇,是仙人的住處。」


    「不過都是一些口口相傳的故事罷了,也沒有人真的見過。」


    老翁再次補充道:「幾日後,不就是中秋嗎?」


    「到時候你們來了,記得告訴老頭子我,這成霜湖到底有沒有仙人居住,要是真有仙人府邸,我也能出去吹吹給仙人做過工咯。」


    聽著老翁的調侃,三人不禁笑了出來。


    一路賞玩,時間飛快。


    段辰起先覺得淩景逸帶他前來成霜湖另有目的,如今隻見淩景逸細細觀賞湖中美景,果真是個慕名而來的遊客。


    這時淩祈安正在山間岩石絕壁中,來迴飛躍蹦跳,東瞅瞅西瞧瞧,站於絕頂之上,覆手而立,聲音遠遠傳來。


    「兀立見霧渡竟日,真是不錯。」


    老翁在山下大喊:「少俠,切莫小心啊!」


    淩景逸笑道:「老人家,不用管他。」


    三人沿途作伴,段辰一路上隻覺安逸舒心,剛才因見與禮哥相似之人,升起的惆悵沮喪被拋置在了腦後。


    老翁在前頭帶路,淩祈安一會出現一會消失,來去匆匆,淩景逸和段辰則在後麵同排並行。


    段辰想了想,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為何會突然想到去詭奇處遊玩呢?」


    淩景逸並不作答,轉而道:「你剛剛怎麽迴事?」


    段辰從見到官船後,臉色驟變,獨坐於舟中,一愣一愣地,喚他好幾次都不應答。


    眾人都在,淩景逸並不好問他。這時隻剩他們,淩景逸於是開口詢道。


    段辰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手,道:「官船上有一人,與故人有些相似。」


    「那個故人?」淩景逸繼續追問。


    「就是..就是之前說的禮哥。」


    段辰總覺得淩景逸不太喜歡他提起禮哥,在淩景逸的一再堅持下,段辰反覆忖度後道。


    果然,淩景逸「哦」了一聲,又不再理他。


    成霜湖雖然很大,但在逛逛走走後,也總算是玩了個大半。


    三人趕在落幕前迴到了府邸。


    一進大門,淩祈安高唿「不要來打擾我,我要睡上三天三夜!」語畢,咻得一聲,不見了。


    段辰跟著淩景逸迴到廂房中,二人依舊同睡一床,淩景逸這次卻是準備了兩條被褥,早早入睡,也不像昨晚那樣摟著他。


    段辰心底莫名有些失落。


    有時他會怕從淩景逸那裏得到太多奢望,怕從此捨不得離不開他,日子過得舒心了就會成為習慣。


    好在那點纏繞生長的眷戀會被壓下、斬斷。


    就這樣吧,段辰想。


    已經足夠好了。


    從成霜湖迴來後幾日,段辰都待在府裏,除了讀文習書之外,段辰就是在院子裏閑逛。


    淩祈安閉關不出,淩景逸又終日有事。


    段辰覺著日子有些單調。


    一日,段辰坐於湖邊亭台小榭,身子倚在欄杆旁,院子裏花朵開得正艷,兩個侍女在嘰嘰喳喳,笑語不斷。


    那聲音晃悠著傳來,飄入段辰耳中。


    「鄧銘鳶明日在長行街上巡遊。」


    「可惜了,我還得當差,不能一睹鄧銘鳶的風采。」


    兩人方才還在打鬧,說及此處,各自嘆息地沉默下來。


    捧著書頁的手指停了停,段辰許久才翻開下一頁,還沒看多久,段辰就收拾好東西起身離開了。


    書房內,墨香四溢,書卷堆滿了桌案,淩景逸這幾日一直待在裏麵,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提筆練字。


    樂依站在淩景逸對麵,聽完交代後,正起身想要離開,手一碰到門立馬收了迴來,腳步停住,轉身小聲對淩景逸道,


    「段辰在外麵。」


    淩景逸臉色不變,捏筆的手卻緊了幾分,他朝樂依點點頭。


    樂依垂眸走到窗邊,提起銅鎖,推開窗牖,兩腿伸出從簷上一躍而下,無聲無息,猶如無人過境。


    毛筆尖用力勾起,「靜」字的最後一筆落成,淩景逸將筆擱在硯台上,款步向門邊走去。


    紙糊在紫檀木門的雕花處,人經過外麵,影子沉黑,淩景逸瞧著這影子,來迴移動,走近又遠去,最後趴在了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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