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夕對朱高煦有些不滿。


    眾人雖說是盡情飲宴,但這牛腿的炙烤終究是由她掌管之事,所謂各自為政,朱高煦用她的勞動成果討好白雪音,擺明沒將她放在眼裏。


    外層的肉雖已烤熟,但還沒到割下取食的時候,留在表層既能鎖住內層的油脂和水分,等再多些火候也可更添焦香。


    但朱高煦本身既是皇子,又在這次暴亂中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她若此時發作,反顯得自己心胸狹窄。


    隻有藍橋看出她的心思,嘿嘿笑了聲道:“饞死我了,我也要。”


    花語夕為之莞爾,也用小刀割下一片肉來遞給藍橋,雖然仍不合規矩,但她心裏已受用很多。


    比起藍橋對“投喂”的欣然接受,白雪音則連忙推辭朱高煦的“好意”,紅著臉急得一個勁地搖手:“我不……長輩們都在呢,這次我出力最少,二殿下還是請先自行享用吧。”


    朱高煦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也不知怎麽搞的,挑著肉片的小刀忽然一抖,那肉片就掉了下去。


    白雪音因為自身的成長經曆,對食物甚是珍視,忙用自己的小碗接住,於是那肉片就“順理成章”地到了她的碗裏。


    她尷尬地拿著小碗,看著碗裏的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更沒法把肉還給朱高煦,隻得無助地看向葉雯。


    葉雯用餘光瞟了眼另一邊正張口大嚼的藍橋,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二殿下的恩典,你吃了便是。”


    白雪音這才低頭稱是,也不知輕聲又說了句什麽,小口小口地吃下那片肉。


    又過了不到一刻鍾,整條牛腿火候已到,花語夕親自執刀,將牛腿肉一片片切了下來,先拿給身為長輩的冷晗葉雯慕容英等人,然後是朱高煦、藍橋和淩羽飛,再然後是風夜菱,最後才是白雪音和自己。


    白雪音長長鬆了一口氣,雙手拿著碗接過花語夕分給她的肉,悄聲道:“多謝二夫人。”


    這時圍坐其他篝火前的群雄開始輪番向藍橋朱高煦等人敬酒,朱高煦豪情萬丈,自是來者不拒,藍橋也攜著風花兩位夫人一起和群雄對飲,晚宴的氣氛被推上高潮。


    “敬劍神大人!”


    “敬戰神二殿下!”


    也有些好事者把一圈人都敬上一遍,隻為一睹幾位美女不勝酒力時的醉人神態。


    白雪音此時失去武功,酒量也變得極淺,見輪到自己,想拒絕又怕惹人掃興,正不知如何是好。朱高煦一把將她擋住,慨然道:“我替白姑娘飲。”


    那敬酒者雖看不到白雪音的醉態,但有身份尊貴的朱高煦賞麵,也不算虧,哈哈一笑,和朱高煦對飲而盡。


    朱高煦乘著酒興跳上會盟台,大聲宣布道:“父王已決定再次出兵,和盛庸在中原決一死戰,若能取勝,當可直搗京城。所以我們明日休整一天,後天一早,我將和懷遠還有懷遠夫人一起下山,至保定與大軍會合。”


    藍橋和風夜菱都是首次聽聞此事,不禁心頭一驚,訝然望向台上的朱高煦。


    朱高煦朝他們肯定地點了點頭,表示此事無虛,然後慷慨激昂地接著道:“過去三年,我們雖屢有勝仗,無奈南軍地盤太大,人口錢糧又多,使我們進了又退,打下來的府縣又丟,始終無法真正擴大可有效控製的勢力範圍。”


    “這次借著靖難盟的各位好漢相助,父王決定再不和山東的鐵鉉糾纏,大軍不再糾結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盡起北平精銳,直入京師。路上鐵鉉也好,盛庸也好,我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所謂決戰在即,大家就等著瞧好吧。”


    他一番話把群雄激得熱血沸騰,眾人紛紛舉起酒碗,齊聲喝道:“燕王必勝!燕王必勝!”


    朱高煦待眾人唿喝之聲稍止,瀟灑不羈地咧嘴一笑,發亮的大眼睛看向台下的白雪音:“等天下平定,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完成大婚,到時候還請白姑娘務必賞光。”


    他語帶雙關,且不提別人隻提白雪音,讓人不禁生出充滿曖昧意味的懷疑,認為他這“務必賞光”一語,並非隻是讓白雪音到場做個見證那麽簡單。


    白雪音見眾人的視線都向自己射來,頓時如芒刺在背,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心虛地瞥了一眼藍橋。


    “我……我忽然有點不舒服。”白雪音倏地站起身,逃命般跑出廣場,往三大宮後自己的石屋溜去。


    “白姑娘可是著涼了?”朱高煦長笑一聲,從台上一躍而下,飛步趕上白雪音,把自己今日沾血的戰袍披在她的身上,“我送姑娘迴房吧。”


    白雪音試圖推拒,但力氣比不過朱高煦,又不好出言硬頂,無奈由著朱高煦把她送迴到石屋的房門口。


    “姑娘好生歇息,我們明日再見。”他又露出自己招牌式的笑容,朝白雪音眨了眨眼睛,極有風度地幫她關上房門。


    藍橋目送著朱高煦送白雪音迴房,久久無法收迴目光,直等看到朱高煦返迴,才在心底稍稍鬆了口氣。


    花語夕用手肘捅了捅他,狡獪地一笑道:“怎麽樣?酸不酸呀?”


    藍橋見風花兩位夫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言不由衷地道:“酸什麽?咱們接著喝酒。”


    朱高煦若無其事地坐迴原位,示意眾人繼續飲宴,一邊喝酒一邊還喃喃自語:“真是個惹人疼的好姑娘。”


    他像忽然想起什麽事,轉頭問藍橋道:“聽說你受了內傷,隨隊出征不會有問題吧?”


    藍橋不願在朱高煦麵前示弱,傲然道:“都是小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有胳臂有腿能蹦能跳的。梁夢醒都死了,我就算兩三個月都使不出虛燼十方,總還強過尋常戰士吧?”


    “也是,這樣就最好,畢竟大軍不等人,總不能因為一個人耽誤了全軍的出征。”朱高煦再次舉起酒碗,又親自給藍橋倒滿,“來,咱們接著喝酒。”


    藍橋雙手捧碗,咕嘟咕嘟地一飲而盡,身後的兩位夫人卻對視一眼,都露出擔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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