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萬貫如何?”孫世英一聽藍橋在意的隻是價碼,反而鬆了一口氣。


    “還是太低。”藍橋仍舊搖頭,看了花語夕一眼道,“若她天天都像今天這樣賣力,你帶她到各地巡演,不出一年就能把這七十萬的本錢全賺迴來。”


    “那……”孫世英微一遲疑,咬牙道,“一百萬如何?”


    “不行不行。”藍橋輕笑一聲,見花語夕從五張桌子圍成的半月形的中間空地深入到他和旁邊一桌之間的狹窄空當,以近在咫尺的方式撩撥賓客們的心弦,同樣伸出五根手指,故意用花語夕能聽到的聲音道,“五千萬貫,隻要你拿出五千萬,我立時就把她的賣身契雙手奉上。”


    “五千萬貫?開什麽玩笑?”孫世英駭然道,“若折算成寶鈔,我大明在先帝鼎盛時期的國庫歲入也不過七八千萬,你鑽錢眼裏了吧?”


    “你自己看。”藍橋聳了聳肩,趁一個花語夕轉身的機會低聲道:“你看她們的腳。”


    原來白芍藥見花語夕離開半月形的中心,也不甘示弱地侵入到張輔藍橋這一桌和另一桌之間的空當裏,兩女溫香軟玉地分舞於左右兩側,即便席上女眷如張雨婷和朱清筱也不禁看得目不暇接。


    孫世英被藍橋提醒,看向花語夕和白芍藥不著鞋襪的赤足,果然發現花語夕的赤腳光瑩如玉,雖從進門伊始就是赤足,此刻卻仍潔淨得好似新濯,而反觀白芍藥,她的腳底板已經有些發黑。


    花語夕本來打定了主意對藍橋視若不見,但聽到藍橋和一個陌生人對自己評頭論足,而談話的內容竟還是為兜售自己討價還價,心中氣憤難平。


    她借著一個抬腿的姿勢,寫意地飛起一腳,把藍橋放在桌上半滿的酒杯踢得翻倒,藍橋被酒漿灑了一身,立時引起哄堂大笑,他自己也窘紅了臉,忙尷尬地擦拭。


    花語夕“奸計得逞”後一個轉身,看也不看藍橋一眼,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般繼續翩然作舞,同時腳步移動,準備迴到半月形的中心空地。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


    一道幾不可察的勁風,從大堂的房梁上激射而下,直取花語夕雪白的後頸。


    漆黑的人,漆黑的劍,長劍劃破長空時發出的破風聲在賓客們的哄鬧和絲竹管樂聲中完全隱去,花語夕方才的心神全放在和藍橋“互相傷害”上,縱因習練“薔薇百變”而使感官更加敏銳,仍待到長劍欺近至距後頸不足三尺處,才從細微的氣流波動中猛然驚覺。


    能在這種場合完成如此高難度的刺殺,來者自然是“鬼域殺手”邊城箭。


    花語夕甚至來不及迴頭,知道自己已被邊城箭的勁氣牢牢鎖定,而對邊城箭這流星般的背後一擊,她更是清楚地知道,若給他的這一劍擊中,自己絕沒有僥幸可言。


    邊城箭何時來的北平,花語夕不清楚,但她能夠推斷,邊城箭必是提早潛入張府,然後靜候在這大堂的房梁之上,等待最佳的刺殺時機。她方才因聽到藍橋和人商議著出售自己,意憤難平下出手報複,又不忘和白芍藥鬥舞,注意力分散,正給了邊城箭一擊致命的機會。


    她背叛二七會,又從盛庸帳下出逃,有人惦記她的腦袋並不意外,但她仍不甘心,不甘心在和藍橋鬧不愉快時遇刺,她甚至不知道片刻之後當她倒下,藍橋還會不會多看她一眼。


    但她立刻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另一道勁風驟起,藍橋似比花語夕更早察覺到危險,花語夕才剛意識到遇刺,藍橋已經掠到半空,因流光劍沒有帶來,手裏隻拿著方才被花語夕踢翻了的空酒杯,迎向黑暗中殺手的玄寂劍。


    “小心!”藍橋在空中猛地一撞,把花語夕的嬌軀撞翻在地,自己則取代了花語夕方才的位置,手中酒杯往玄寂劍的劍尖上一套,就聽“當”的一聲,驚人的勁氣在酒杯內轟然作響。


    酒杯寸寸碎裂,細瓷的材質未能阻止玄寂劍的進擊,藍橋的招式卻已用老。


    此時他無從招架,無從閃避,唯一可做的就是勉強扭轉身軀,以厚實的虎背硬挨上邊城箭的一擊,以求減小這一劍的傷害。


    玄寂劍從他背後的左肋部刺入,不到三寸就被藍橋真氣充盈的背肌緊緊夾住,再難向內深入。


    接著藍橋一聲大喝,全身真氣迸發,背上的肌肉猛地向內閉合,竟硬生生把玄寂劍擠出體外,同時傷處鮮血淋漓,瞬間染紅了外衣。


    在場賓客誰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可怕的變故,有的驚惶失措,有的呆若木雞,還有的已開始奪路而逃。


    “藍橋哥!”朱清筱見藍橋受傷,悲鳴著想撲過去,卻被張輔死死拉住:“太危險了!”


    邊城箭腳尖一點,輕巧地落地,玄寂劍遙指著已經受傷的藍橋,低喝一聲道:“讓開,老子今天想殺的不是你。”


    藍橋踉蹌著站穩,卻仍把花語夕擋在身後:“你知道這是哪嗎?這是張家,燕軍第一武將的府邸,等下家將齊出,你也跑不了!”


    張輔如夢初醒,正想招唿家將,卻見張雨婷早已先他一步,唿喊著要家將們包圍大堂。


    邊城箭冷笑道:“這種陣仗,我還不放在眼裏,我為會長誅殺叛徒,你讓開,這裏沒你的事。”


    藍橋雙臂交叉,擺了個徒手對敵的姿勢:“不讓。”


    “那你們就一起死!”邊城箭一聲輕叱,玄寂劍有如毒蛇出洞,猛地刺向藍橋左肩。


    藍橋強忍著背後的劇痛,一記掌刀橫切在玄寂劍上,二人真氣激撞,藍橋被震得傷口再次迸開,血流如注,卻是半步都不肯再退。


    “快給我大哥找把劍。”藍楓提醒張輔,後者立刻奪過一名家將的佩劍,往藍橋手上扔去。


    邊城箭眼疾手快,玄寂劍掃向從半空飛向藍橋的長劍。


    見朱清筱期待地看著自己,張輔知道是表現的機會,立時挺身而上,一腳踢向邊城箭的手腕。


    邊城箭不願和張輔糾纏,無奈收迴玄寂劍,見藍橋已接住長劍,陰冷地一笑,玄寂劍的周圍亮起三點指甲蓋般大小的火焰,圍繞著劍身緩緩旋轉。


    “當心,他這是‘三昧真火’,由真氣幻化而成。”花語夕單手撐著地麵,另一手則按住裙擺,“是《虛燼十方》裏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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