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見張輔進門時一臉心虛的神色,眼珠一轉,狡獪地笑道:“你來得晚,該不會又去糾纏小郡主了吧?”


    張輔誠實地道:“末將是想邀小郡主同來的,和她磨了好長時間,最後還是被她拒絕了。”


    丘福失笑道:“邀她來?你怕不是瘋了?咱們幾個兄弟聚會,你叫她來作甚,陪你喝花酒嗎?”


    張輔事先顯然沒想過今天的晚宴還有這一層意思,登時臉上一紅,訥訥地坐下。


    眾人各自入席,五張席案不是排成兩列,而是組成一個半月的拱形,以朱高煦居中,丘福和朱能左右次之,藍橋和張輔位於兩側,麵朝著一鉤彎月下的寬敞露台,中間留出一塊空地。


    空地是留給舞姬獻藝用的,此時包房和露台間的門敞開著,北風唿嘯,吹得紗簾亂舞,也吹得眾人衣袂發絲飄揚。


    望北樓的女侍流水般奉上食物和美酒,她們關上露台的門,然後點起房間角落的兩座大火爐,一者煮酒,一者烹茶,然後給每人送上一個暖手爐,包房內立時暖和起來。


    朱高煦舒適地靠在身後的軟枕上,眯起眼睛,看向遮住內室的倩影朦朧的窗紙,仿佛期待著稍後會從裏麵走出怎樣的絕色佳人。


    待女侍為眾人斟上了酒,丘福似乎看出朱高煦的心思,撫著銀髯笑道:“二殿下放心吧,今天來的是北平醉香坊最紅的五小花旦,都是色藝雙全,絕不會叫二殿下失望的。”


    朱高煦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忽然神秘兮兮地道:“最近我聽說,在北平城的風月圈裏,開始流行一種特別的新風尚,不知你請的這幾位舞姬,等下會不會……”


    朱能顯然也是此道眾人,立刻接話道:“嘿,要是那樣可就有趣了。”


    丘福不知他二人打什麽啞謎,憨笑著搖了搖頭,一邊舉起酒杯祝酒,一邊侃侃道:“今天為讓大家喝好玩好,我還特意準備了一個小小的遊戲,權當是給諸位娛樂消遣。”


    朱高煦被他故弄玄虛的模樣逗得一樂,道:“什麽遊戲?給我們看看。”


    “這就揭曉。”丘福拍了拍手,向內室發問道:“姑娘們,準備好了嗎?”


    一個嬌怯怯的女聲答道:“迴將軍,準備好了。”


    丘福看了朱高煦一眼,一副等待好戲開鑼的模樣:“開始吧。”


    但聽環佩聲響,內室的門緩緩向一側滑開,五個盛裝打扮身姿曼妙的少女魚貫而出,在眾人圍成拱形的席前空地上排作一行站定。


    她們分別穿著紅、黃、藍、綠、紫的長擺舞裙,每人的裙角都剛好垂至距地麵二指寬的高度,既不拖到地麵,還把她們的腿和腳都遮得嚴嚴實實。


    相比之下,舞裙的上半身就大膽很多,不但十分貼合少女的身體曲線,剪裁也精致得恰到好處。少女們香肩、玉頸和一片雪肌都展露無遺,還披著一條白色的輕羅飄帶,好似天宮上的仙女一齊下凡,引人遐思。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們全部遮住了容顏,還分作上下兩層,先用一層繡帕掩住口鼻,又用一層白紗遮住眉眼和額頭,讓人窺不到廬山真貌。


    朱高煦不滿地道:“我說老丘,你究竟搞得什麽名堂?美人兒們把臉都遮了,誰看得出是不是絕色?”


    丘福嘿嘿地解釋道:“這才正是這個遊戲的妙處所在。等下姑娘們獻舞,咱們隻顧觀賞,然後吃喝談笑,等她們舞畢,咱們從她們中各選一個下來,到自己的席上陪酒,到那時她們再展露真容,是美是醜反正都是自己選的,也退不迴去嘍。”


    “有點意思。”朱高煦逐漸明白過來,油然地拍著手笑道,“既然都是醉香坊的花旦,想來也不可能醜,隻是各人喜好不同,這樣隻看舞不看臉的盲選,有意思,咱們走著?”


    丘福連連點頭,一邊示意樂師開始演奏,一邊對朱高煦道:“這醉香坊的五小花旦中,最有名的是白芍藥,那姿色說是北平第一美人兒也不為過,也不知有多少風流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就在這五個姑娘中間,現在連我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才是,不知咱哥幾個誰有這個福分和運氣,能得到她的紅袖把盞。”


    朱能火辣辣的目光不斷從五女身上掃來掃去,壓抑不住興奮地道:“這就更有意思了,不然咱們賭一票,看誰能選中白芍藥。”


    “好啊。”朱高煦“啪”的一聲,拍了一把銅錢在桌上,“白芍藥是我的,二十文。”


    藍橋心想堂堂燕王府二殿下,和人賭錢卻隻拍二十文,強忍住想笑的衝動道:“我也賭二殿下,十文。”他不敢比朱高煦多,隻摸出十枚銅錢。


    朱能卻不管那一套:“三十文,今天我要摟著白芍藥睡覺。”


    張輔謹慎地道:“那末將賭丘老奪魁,五文。”


    丘福嗬嗬一笑:“咱們幾個若論豔福,誰比得過懷遠?我賭他能選中,也是二十文。”


    這時樂聲奏響,姑娘們隨聲起舞,各班風姿翩然而顯,立時把眾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在她們身上。


    原來,她們的舞裙都經過特殊的設計,在左右兩側和正中開了很深的口子。剛才她們從內室走出,都是極端莊的小步慢移,再加上裙擺的布料小有疊邊,所以遮得嚴絲合縫,五個大老粗的男人自也看不出來。此刻她們翩然起舞,那三處口子隨著她們的動作一打開,立時露出裙下纖長的玉腿,還有幼細白嫩的赤足。


    “就是這個!”朱能率先動容,“在花大家名滿北平的時候,她赤足作舞的故事也流傳開來,於是北平城的舞姬紛紛效仿,也全都學著光腳獻藝,一時成為北平風月場的一種新風尚。現在你到青樓看姑娘跳舞,想找個穿鞋的都難咧。”


    絲竹管樂聲中,五色佳人爭相獻媚,有的姿勢柔美,有的動感十足,有的體態舒展,有的極具韻味,一時間好似五色的蝶兒嬉戲於花叢之中。她們挎著的飄帶隨著變幻萬狀,如煙如霧,如雲如月,裙擺上的口子也時開時合,裙下的蓮足玉腿時隱時現,隱時含蓄內斂,引人傾倒迷醉,現時肉光致致,令人血脈賁張。


    五個男人都是從血流成河的戰場上下來不久,何曾見過這樣的紅粉陣仗?偌大的包房一時竟無人說話,都看得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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