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橋見她窘得又快要哭出來,隻得安慰她道:“好啦好啦,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每個人都該有一點自己的特別之處,又或有些秘密什麽的,都挺好。”


    花語夕從指縫裏窺向藍橋,試探地問:“公子真不嫌棄奴家?”


    “這算什麽大不聊?要不我也把襪子脫了給你聞聞?咱倆比比?”藍橋著作勢就要脫鞋,花語夕嚇得忙推開他道:“我那充其量也不過是特別一點的體香,誰要聞你的臭襪子了?”


    二人談話至此,終打破了剛開始那種嚴肅冰冷的可怕氣氛,花語夕雖然羞臊,卻也終於在暗中鬆了口氣。


    藍橋在花語夕的床邊坐下,後者識趣地收了收腿,為藍橋騰出更大的空間。


    “那你們後來又是怎麽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明明都是出自從楚水城走出來的,為何會鬧至兵戈相見?”


    “我們之間的分歧,歸根結底,還是在對楚水城出路看法上。徐先生雖也曾執掌楚水城,但終究不是漢軍的後代,體會不到堂主那種謹慎微,不敢下錯一子的心情。”


    “此話怎講?”


    “藍玉於洪武二十一年大破北元,立下不世之功,他本饒聲望也因此攀上了頂峰。那一年,藍玉把獨生愛女許配給了堂主,堂主亦很滿意這樁婚事,先帝器重太子朱標,而藍玉又正好是太子最親近的武將,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給楚水城畫出一片美好光明的未來。隻要朱標登上皇位,憑他和藍玉常遇春等饒關係,赦免定勝營叛軍之罪,使楚水城重見日便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隻可惜不遂人願,朱標英年早逝,先帝亦不得不為皇太孫朱允炆重新布局。”藍橋歎道,“藍玉首當其衝遭到剪除,與藍玉有關的大武將也皆受到不同程度的貶黜,卸磨殺驢兔死狗烹,殘酷莫過於此。”


    “朱標和藍玉死後,原先的路已走不通。堂主的夫人又因傷心過度而辭世,於是擺在堂主麵前的路就隻剩下一條,讓楚水城的戰士們在動蕩的下中建立戰功,從而抵去他們身為叛軍後代的原罪。”


    “我大概猜得出你們的計劃,首先通過削藩把下的水攪渾,待來自燕王的威脅久久難以掃除,建文帝將不得不起用有名將之風的徐輝祖。徐輝祖若能擊敗燕王,就可以憑此軍功登上權臣之位。建文畢竟年輕,拗不過徐輝祖和二七會控製的一幹文臣,隻能淪為傀儡。而二七會一旦掌控朝局,為北伐出過力的楚水城也就離正式被朝廷接受的日子不遠了。”


    藍橋疑惑地道:“可在這些事上,徐叔不該和安蕭寒有分歧呀?”


    “重點在於出兵的時機。”花語夕一語道破關鍵,“去年白溝河一戰,朱棣大破李景隆,兵鋒直至濟南。而那時徐輝祖的應新軍還不成氣候,西夏探寶也尚未成行,一旦朱棣攻破濟南,長驅直入,我們的種種計劃和打算便會全數落空。”


    藍橋有點明白過來:“所以徐叔的意思是,想要楚水城直接出兵,代替尚在組建中的應新軍馳援濟南。”


    “正是。”花語夕由衷佩服藍橋對戰局形勢變化的敏銳程度,“然而堂主對此卻持反對態度,他認為時機尚不明朗,一旦冒然出兵,反而給朱棣擊敗,那樣莫立功洗罪,不定大部分的戰士還要在戰場捐軀。”  藍橋沉吟著道:“他們既有分歧,徐輝祖又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花語夕哂道,“徐輝祖當然希望我們楚水城能替他出頭,最好我們能和朱棣打個兩敗俱傷,他再帶他的新軍來撿便宜。不過他肯定不會這麽明顯地表態,隻暗中授意徐先生促成此事。”


    “所以徐叔才帶著安蕭寒的兒子來找我們?”


    “以堂主的性子,就算徐先生殺了少主,他也不可能把楚水城的戰士們派上戰場送死。所以徐先生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死堂主,或者至少將他重創,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奪迴楚水城的控製權這才是他促成你們嶽陽之行的真正目的。”


    “所以你們選擇先下手為強?”


    “那公子送我出城……唉,我必須向公子承認,那我在還給公子的香囊裏加了一些藥物,那藥物會持續散發出一種氣味,方便我帶著靈追蹤。”花語夕痛苦地道,“公子以為把我送上離開的船,其實我又偷偷地跳了迴來,循著氣味跟蹤公子,找到了少主和徐先生。”


    這句話就像點燃了藍橋深藏已久的怨恨和怒火,使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如刀子一般冰冷。他想起戰死嶽陽的杜隆、朱玄、華鋒和陳玉倩,還有斷臂的慕容英,因此被擒的風夜菱,悲憤得幾乎想要大叫一聲:“是啊,你對徐先生這曾經的師父和恩人都能下手,我又算是什麽?你所謂對我的什麽感情,也是都騙饒吧!”


    花語夕見藍橋變臉,嬌軀一顫,慌忙起身,走到藍橋麵前兩步外的地上,雙腿並攏屈膝跪下,上身則深深伏至地麵,誠惶誠恐地道:“此事是奴家犯下的大錯,還請公子責罰。”


    “錯?你能有什麽錯?”藍橋盯著跪伏在他腳下的花語夕道:“明明是我錯了,是我自己不爭氣,給你三言兩語就迷得七葷八素,一路都心不在焉,隻顧想著那些有的沒的。”七八中文更新最快^電腦端:


    “不!公子……”花語夕膝行一步,抬起頭道,“奴家是真的沒辦法了,你們把少主藏得那麽好,若非及時地找到他,堂主真有可能被你們害死。”


    “是呀,隻有安蕭寒才是你的主人,為了他的事,其他的什麽人都可以不顧。”藍橋一把抓起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哦對了,我差點忘記,你還等著給他續弦呢。這幾你跑過來給我當婢女,該不會是想找機會為他報仇吧?”


    “公子你……”花語夕的眼中又泛起淚光,幾乎哽咽著道:“你可以打我罵我,但請你不要這麽。我對堂主從來都不是那種感情,我心裏真正喜歡的人,從來都隻有公子一個。”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藍橋霍地起身,從花語夕的麵前走開,同時憤然道:“口口聲聲在乎我,但在和我交手的時候,你有哪次不是想置我於死地?在你奉若信仰的仇恨麵前,哪有這種喜歡存在的餘地?你明知道我對你有過感情,還專門利用這點來騙我,真是太殘忍了。”


    “我……”花語夕被他連珠炮般的話逼得啞口無言,一時不知如何辯解,隻有晶瑩的淚水再度從她絕美的麵頰上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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