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藍橋訝然道,“那時我們不正在河西……嘿,子翼兄厲害呀。”


    淩羽飛俊臉一紅,有些窘迫地道:“呃……這個是……當時……”


    花語夕不滿地瞪了藍橋一眼,道:“淩公子和小公主相愛摯深,這是一樁美事,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淩羽飛露出感激之色道:“如果胎兒影響到珠兒恢複,不要也罷。”


    “這可不行。他們現在是母子一體,一旦強行幹預,她失了胎兒,身體虛弱之下毒素反攻,很可能撐不過這一關。”花語夕一擺手道,“我們現在隻能采取特殊手段,先保穩胎兒,再想辦法解毒。”


    淩羽飛似懂非懂地看著花語夕,問道:“接下來需要怎麽做?”


    花語夕此刻似已胸有成竹,不緊不慢地道:“首先,我需要給胎兒建立一道安全的‘保護牆’,使接下來的解毒藥物不至侵襲到胎兒。此後淩公子就可按照我開的解毒藥方抓藥,按期喂小公主服下。相信幾個月後,她不但能如期醒轉,更有很大可能誕下一位健康活潑的小淩公子,或者小小公主。”


    她說到這裏“噗嗤”一笑,仿佛自己也認為說得有趣,更像看到了她預言的那一天。


    “要是真能這樣,那可太好了。”淩羽飛激動得臉泛紅光,“那花大家需要在下怎麽配合?”


    花語夕在房間裏踱了幾步,拉開抽屜,拿出一支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的老筆,又拿出半塊幹墨。


    淩羽飛知她想寫藥方,忙替她找出紙張,又取出硯台,注上清水,替花語夕磨墨。


    花語夕含笑看著淩羽飛獻殷勤,待墨汁備好,從容寫下藥方,遞給他道:“從此處往上遊的方向走,約十幾裏就能到江浦,縣上有座開了幾十年的老藥房,我記得是最靠北的第二條街,右手邊第六間鋪子。淩公子到那裏去,把藥方上的幾味藥材買迴來。等晚上熬好喂小公主服下,我會以銀針行氣,引導藥力護住胎位附近的經脈穴道,這道‘保護牆’便算建成了。”


    淩羽飛聽她說得如此詳細,信心更足,一邊連連道謝,一邊披上大氅,出門買藥去了。


    藍橋看著淩羽飛遠去的背影道:“你既已有了主張,為何不待他買了藥迴來立即開始,而要等到晚上。”


    花語夕眨著眼睛問道:“公子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這還能有假話不成?”藍橋饒有興致地問道,“真話假話,我都想聽。”


    “在我以真氣引導藥力在經脈中移動的時候,小公主的身子會急劇發熱,夜晚涼爽,有助於散熱。”花語夕悠然道,“這個解釋,公子滿意嗎?”


    藍橋奇道:“這是真話?”


    “不,這是假話。”花語夕笑得花枝亂顫地道,“其實真話是,銀針導氣的功夫消耗巨大,我需要一點時間養精蓄銳,等休息夠了再開始。今夜將是漫長的一夜呢。”


    藍橋莞爾道:“原來如此,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


    “公子真氣精純,功力更勝於我,若能以內力做我的後援,縱使我隻能消化十之一二,也是不小的助益。”花語夕笑了笑,忽然又改用撒嬌地語氣道:“不過,要是公子能重現濟南時的手藝,給奴家弄點好吃的來,那奴家必然精神百倍,一鼓作氣完成此舉。”


    “這有何難?”藍橋爽快地道,“我答應你。”


    於是藍橋親自下廚,為花語夕以及買藥歸來的淩羽飛熬起一鍋上好的魚湯,又在長堤附近捉了不少小蝦,做成鮮美的蛋皮蝦餃,臥在魚湯裏,色香味俱全。


    眾人吃飽喝足,花語夕自是大快朵頤,淩羽飛亦連連稱讚道:“我算是服了,論劍法,你小子和我半斤八兩,但這廚藝可真算得上出類拔萃了,難怪這麽招女孩子喜歡。”


    藍橋苦笑道:“子翼兄就莫要抬舉在下了,當初在濟南鬥劍大會,多少女孩子爭相為子翼兄呐喊助威?在下自愧不如。”


    淩羽飛哈哈大笑:“那時的花大家不就站在懷遠這一邊嗎?你雖隻得她一人,卻勝過千個百個。”


    花語夕聽兩人談論自己,羞得下頭道:“距天黑還有些時辰,奴家想出去走走。”


    淩羽飛用肩膀拱了拱藍橋道:“陪她去吧,我先看看珠兒。”


    夕陽似火,照在風平浪靜的東葳河上,閃動出耀眼的金光。


    藍橋和花語夕在長堤之上並肩漫步,巨輪般的落日給二人鍍上一層金光。


    “公子在想什麽?”花語夕俏然問道。


    藍橋靈機一動,也迴敬道:“你是想聽真話呢,還是假話?”


    “哇,公子欺負人。”花語夕大嗔道,“奴家也都想聽。”


    “我剛才在想,若說以銀針輔助真氣,導引藥力集中到病灶所在,這樣的功夫已遠超尋常醫術,不知你師從何人?”藍橋一邊信步而行,一邊灑然道:“據我所知,此地的主人徐先生就是精擅此道,你方才連哪個抽屜藏著筆墨紙硯都知道,莫非也認得徐先生?”


    “這是公子的真話?”花語夕歪著腦袋道,“那假話又是什麽?”


    “你先答我此問,莫要岔開話題。”


    “是,奴家認得徐先生,這以針導氣之術也的確是從徐先生處習得。”花語夕無奈地笑了笑道,“不過奴家功力太淺,與徐先生的本事自不可同日而語。”


    “你和徐先生是在哪認識的?”藍橋追問道,“你和他既有這一層關係,那當初在嶽陽,為何又對他下殺手?”


    “這問題關係到奴家的出身,奴家可否先不答?”花語夕歉然道,“唯一可以告訴公子的是,徐先生與堂主、楚水城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藍橋一時怔住,旋又想到在楚水城裏看到的藍道行,以及祠堂中懸掛的藍玉像,陷入沉思。


    “公子無需多想,這其中的真相,等奴家整理好思路,都會告訴公子的。”花語夕狡黠地一笑道,“卻不知這個問題,是公子的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藍橋毫不猶豫地道,“剛才我其實想的不是這個。”


    花語夕撇了撇嘴道:“那真話呢?你剛才在想什麽?”


    “真話呀……”藍橋一笑,忽然俯身摘下一朵堤邊的野花,別在花語夕的頭上道,“我剛才就是覺得,你被這夕陽一襯還挺好看的,想逗你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正搜腸刮肚找話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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